妖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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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灼抬手,将佩剑递给侍卫。

    他坐在那里,背后是大开大合的屏风,锋芒毕露,犹如一匹狼王睥睨着少帝。

    谢灼一字一句:“少帝弱主,不能事朝政,以至于朝纲荒废。孤既然是摄政王,从前先帝没有教你的事,以后便由孤代你父皇来教。”

    字字千钧,不容反驳。

    此言何意?

    说少帝朝纲荒废,那便是摄政王来替少帝管朝政的意思。

    少帝额头出冷汗,竟不是很能坐稳。

    谢灼眸色深沉,站起身来,长身若山水。他的衣角从危吟眉面前划过,没有半分留恋。

    危吟眉闭了闭眼,一颗心如同被狠狠地鞭笞,心往深处坠去,背后满是冷汗。

    夜已经到了子时,更深露重。

    未央宫中,少帝谢启坐在宝座之上,看向面前的女郎,缓道:“今晚的家宴,皇后在最后关头,阻止了摄政王饮下了那杯酒。”

    危吟眉抬起头,眸光泠泠:“陛下在那壶酒里下了什么?为何瞒着臣妾。”

    “下了什么?”

    谢启喃喃复述了一声,笑容显得几多病态,“若朕提前告诉你,你还会给摄政王去斟酒?”

    危吟眉听他如此说,便知自己猜测不假。

    他动了动身子,目中浮动阴沉之气。

    “今夜的谋划未能成功,带来的下场根本不是你我能担待的。摄政王离去前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朕不信你不知晓。”

    摄政王是要替自己来管朝堂!

    犹记得,少帝此前派自己的五叔赵王前去招安,却被他斩杀。

    谢灼想要插手朝廷,需要一个明面上皇帝做傀儡,扫除一切障碍。

    一旦谢灼的兵马回到洛阳,势力盖过了少帝这一方,那少帝便也成了一颗废棋。

    然而不可否认,今夜少帝看到危吟眉伸出手将那盏毒酒打掉时,心里竟是长松一口气。

    若自己真毒杀谢灼,那谢灼的部下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如今他酒醒了,是懊恼、后怕,也是庆幸。

    谢启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带上了一层温和:“今日家宴上,皇后去簪为摄政王斟酒的情态,真是我见犹怜。”

    谢启伸出手,将她拉到身侧:“摄政王一开始接过酒盏,约莫是想饮下的,他对你仍有一丝恻隐之心。”

    她听他这样的语气,一股熟悉的不妙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危吟眉轻声道:“今日陛下令臣妾做的事,已经让臣妾羞辱难堪。”

    谢启摩挲着她母亲的那只玉佩,笑意微深,拉她靠近:“皇后与摄政王四年未见了。难道不想看看,你在他心里究竟是何分量吗?”

    危吟眉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推开他手掌,“臣妾并不想知晓。”

    谢启指尖敲了敲椅柄——

    摄政王对自己的妻子有没有旧情,他一时也无法完全下定论。

    不管如何,他还得再试一次,看看危吟眉对自己还有没利用的价值。

    月色寂寥,大雪弥漫。

    谢灼回到了燕王府,挑亮了灯盏。

    寥落光影勾勒出郎君的面容,谢灼拔出佩剑,剑刃锋利出鞘。

    “嗤”的裂帛声响起,他割下的锦袍一角,递给身后的属下。

    属下宋武双手接过,触摸着那尚且潮湿的绸缎,道:“今夜皇后为殿下斟酒,酒水洒了殿下一身,殿下将衣袍给臣,是想让臣……”

    谢灼低头解腰间的革带,一边漫不经心道:“去查查酒水里掺了什么。”

    宋武若有所悟:“明晚臣便可为殿下查出。”

    这事说完,宋武便准备离开,走之前又看了衣架一眼,道:“殿下的披风,似乎落在宫里?”

    说完他便想起了,当时酒水洒了皇后与摄政王一身,浸透了皇后胸襟前的衣裳,皇后慌忙中捞了摄政王的黑狐毛披风遮挡身子。

    大概是那个时候落在了座位上,忘记带回来。

    宋武正欲提醒,摄政王已经绕到了屏风后,烛光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影照落到屏风之上。

    他语气冷淡至极,仿佛无甚在意:“丢了便丢了。”

    宋武点头,慢慢退出了屋子。

    摄政王归京,少帝在宫中为其备下宫宴,被摄政王带来的将士拂了面子,经过一夜,此事已经传遍朝堂内外。

    据说,宫宴之后的家宴,还发生了一些事,令二人不欢而散。不过究竟是何事,众臣便不得而知。

    翌日傍晚,宋武走入摄政王的居室。

    谢灼正坐在扇门边上,周身摆放着一叠镇纸压着的经文,纸张边缘随风飘展。

    宋武看了那些经文,退到一边。

    当年摄政王母家倒台,无数崔家儿郎被流放到北地、死于途中,摄政王至今还会诵经,为他们超度祈福,也已成了习惯。

    等时辰差不多了,宋武才敢走上前去。

    摄政王要他查的东西他已经查到了。果如摄政王所料,那酒里确实掺了东西。

    不过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禀报。

    “殿下,府外有贵人求见。”

    宋武跟在谢灼身边十年,知晓来人在他心目中不一般的地位。

    他有些面色迟疑,转过身朝门口望去。

    有一道女子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女郎走近,披风垂地,披着比她身量宽大许多的披风,足尖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

    伴随着她的走近,有玉石铃铛摇晃发出的清脆响声。

    直到一股浓郁兰麝香气钻入鼻端,谢灼心中的念佛声才停了下来。

    傍晚最后一丝光亮也遁入了暗淡的云层,月光皎洁照落。

    谢灼偏过脸来,鸦睫垂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女子玉足。来人未穿鞋履,赤着脚,白皙的足尖轻踩在深暗色的地板上。

    一串小巧的金色铃铛,绑在她纤细的脚腕骨上,方才的清脆响动似乎就是从这里发出来。

    顺着她笔直的小腿,上面似乎也是赤着,小腿肌肤裸露,一直到膝盖隐没于她身上那件黑狐毛披风里。

    这是属于谢灼的披风。

    谢灼的视线慢慢抬起,与那双秋水潋滟的女子双目对上。

    女郎的下巴被出锋的黑狐毛掩盖住,骤然与他对视,眼中清水慌乱起了水波。

    片刻后,她低矮下身,在他身后半跪下。

    有一抹淡淡的薄红,浸透了她雪腻的白皙,一直烧到了她的耳根处,一绺娇柔的碎发贴下,那双眸子温良无害,眼尾微微上扬,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

    “我的双手被绳子束缚着了,还请摄政王帮我解开。”危吟眉开口道。

    这莫名的一句话,让屋内空气一下凝住了。

    危吟眉有些羞耻,半晌又道了一句:“摄政王可以帮我吗?”

    谢灼挑眉,语调冷淡:“娘娘自己没办法解吗?”

    他看了一眼宋武,让对方上前来。

    危吟眉连忙摇了摇头:“不要找他!”

    她贝齿咬唇,像是难以启齿,解释道:“我的双手被人别到身后,用绳子束缚着,衣着单薄,不能蔽体,是少帝将我这样送来,他想让摄政王帮我解开身上的绳子。”

    “宫中的嬷嬷本是想将我直接送到你的床上,是我求她不要这般,先解了我脚下的锁扣。”

    衣着单薄、难以蔽体。

    她虽然万分难堪,却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轻轻柔柔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若非她亲口所说,谢灼大概也猜不到,她全身上下只套了一件他的黑狐毛披风。

    而在她这话落地后,她随意挽就的发髻上,玉簪子也“啪”的一声从发中滑下,坠在地上,青丝便如瀑般泻落。

    那一份妖妖娆娆的香气,慢慢扑向了谢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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