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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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皇宫,危吟眉手提裙裾走下马车,少帝就立在殿外等着她。

    谢灼翻身下马,道:“皇后先入殿去,孤有一些话,要与陛下私下说。”

    危吟眉不打扰他们,径自走入未央宫,进入一侧偏殿。她透过窗纸,还能影影绰绰看到院子中二人的身影。

    她将窗户悄悄推开一点,冷风便裹着外头人的说话声飘进殿内。

    少帝立在庭院的梅树旁,笑道:“摄政王昨夜睡得可好?朕记得今日是休沐日,文武百官无须进宫上朝。摄政王今日怎么一大早就入宫了?”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少帝企图在谢灼脸上找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可谢灼没有,他只是将披风解下,随意地扔给宫人,问道:“孤睡得很好,昨夜陛下睡得安稳?”

    少帝回以一笑:“朕也一样。”

    谢灼面容沉静:“是吗。可陛下昨日派人将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榻上,想必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

    谢启一听心急跳,便知摄政王果然是来谈此事的。

    他一夜未眠,今日天未亮起了身,就是为了等着危吟眉从王府回来。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摄政王竟和她一同入宫。

    谢启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是,朕是将皇后送到了王府,那七叔与皇后相处得怎么样?”

    他回头朝宫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皇后回来,身上好像换了一件衣物,没穿昨日那件披风?”

    他话音才落,便见一物一晃而过朝自己飞来,是一柄未曾出鞘的长剑。

    少帝猝不及防,险些没接住。

    同时谢灼自己也取了一柄剑,摄政王身量高大,一身武袍,玉革带束腰,干净飒练,

    他手按在身侧,缓缓拔剑出鞘,伴随着他拔剑的动作,有鸣剑声响动。

    养于深宫多年,谢启几乎是一瞬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谢灼握着长剑等着他。

    一护卫上前,在少帝身侧抱拳,躬声道:“陛下,您请吧。”

    “今日摄政王早早入宫来见您,不为别的,就是教您剑术,再想与陛下比试一二。”

    少帝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柄长剑,喉咙发紧。

    “阿启。”

    年轻的摄政王立在梅树下,斑驳光影落下,他面上带了一层浅笑,改了称呼。

    “你少时身子不好,就是靠着我带你日日打拳才慢慢好转的,怎么了,教你的剑术,如今都还给我了吗?”

    谢灼是笑着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让谢启背后发寒。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剑术还记得多少。”

    摄政王已经朝他走了过来,宝剑出鞘,刀身明亮若水,映照出他秾丽的眉目。

    寒光拂过,谢启心口一跌,就在对方那剑要压下来时,他出于本能将剑抬起。

    二剑相触,碰撞出“铮”的一声。

    也是这一刻,谢灼压低了声音,唇角带笑:“陛下送皇后来,是想知晓孤对皇后是否还有旧情,陛下不若猜猜,是有还是没有?”

    谢启撑得面色涨红,握剑的虎口隐隐作疼,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男子玉容,一句说都说不出来。

    他拼尽全力去接剑,额角青筋突起。

    下一刻,谢灼退开一步。

    剑刃上力量猝然离去,谢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剑再次朝他扫来。

    谢启赶紧抬剑,对方语调轻柔而缓慢:“陛下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孤不喜欢女人随意近身,哪怕是皇后也没必要。陛下近来在政务上、再到个人私事上,似乎都在踩着孤的底线做事,让孤十分的不喜。”

    对方在剑上施加的力量越来越大,谢启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如同一只砧板上的鱼。

    见他如此吃力,摄政王笑了笑,眸中神色若坚冰消融:“陛下记不记得孤教过你的剑术了?”

    谢启面色发烫,几乎一个字一个字艰难挤出话语:“七叔剑术了得,武艺非凡,昔年得皇祖父亲口夸赞,朕如何能比得过七叔?”

    剑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成,这一次谢启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虎口一松,剑脱手甩出,连带着人也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周身一片哗然,宦官连忙上前去搀扶着跌倒的少帝。

    “陛下!陛下!”

    谢启一抬头,看着剑尖在自己面前一寸停下,瞳孔一缩,能清晰地感觉一滴冷汗从自己脊背滑落下来。

    谢灼对他如此表现,似乎有些失望,笑意渐渐隐没,目光也沾染上了危险的气息。

    空气里那一抹死亡的味道,谢启再一次嗅到了。

    谢灼居高临下,目光冷酷地、毫无怜惜地俯视下来,轧过他的视线。

    “不会有下次的,如果少帝再违背孤的意愿做事,孤不会再让陛下还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

    谢灼将剑收回鞘中,道:“至于染指别人的妻子,孤也没有这样特殊的癖好。四年了,很多事都变了。”

    少帝明白,他说这么多,表面是在说和皇后的旧情,实则是说他们的叔侄之情。

    谢启不相信这般绝情,望着谢灼离去背影,颤抖的声音问道:“皇叔就再无一丝怜惜之情?”

    谢灼收回剑,翻身上马,抬头看一眼未央宫侧殿方向。

    “再无半点旧情。此生此世,皇后与孤都再无半点干系。陛下早应该清楚的。”

    玉面郎君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离去。

    冷风之中,谢灼的声音渐渐消散。

    谢启目光虚浮,胸口剧烈地起伏。

    而未央宫侧殿,危吟眉立在窗户边,将那些话一个词不落,尽数听入耳中。

    她眼中光亮一点点暗淡,指甲掐入木雕窗。

    良久,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危吟眉转过头去,看到少帝在众宦官簇拥下走进来。

    谢启面上潮红未消,衣袍沾满泥土,一片脏污,极其的狼狈。

    宫人们扶着少帝坐下,而谢启手抵着唇,重重咳嗽了几声之后,终于注意到了立在窗边的危吟眉。

    他的手落了下来,手搭在案边,目中有阴鸷浮动。

    “方才摄政王说了,他对你没有一丝旧情,皇后可曾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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