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阙(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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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很疼。

    四肢也好像被千钧沉的车轮重重碾过,酸软地瘫在一边,提不起丝毫力气。

    季怀芝费了好大劲才掀开湿漉的眼皮,虚虚地瞟了周遭一圈,方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方逼仄狭窄的船舱之中。

    此舱甚小,密不透风,唯顶上开了一方天窗,能瞧见外头卷叠至近空的晦暗阴云。

    儿时的恐惧突然再次袭上心头。

    季怀芝脸色煞白,他紧咬住唇瓣,直到舌尖尝到些微铁锈的腥味,才堪堪松口,恢复了些神智。

    他开始扶住船壁尝试起身。

    奈何曾经受过伤的脚骨因在冰水中浸泡太久,致使旧疾复发,虚乏无力得很,刚站起来,又重重跌下,痉挛似的不住微抖。

    季怀芝瘫在甲板上,耳畔依稀能听得船外接连炸响的火炮轰鸣声,以及刀剑碰撞在一处的厮杀声,只那响声实在太过遥远,被舱门口两扇厚厚的木隔板堵死,不大真切。

    意识一点点回笼。

    季怀芝终于记起他现在应该是被关在江匪的贼船之上。

    *

    月前,朝廷要押送一批官银前往万州赈灾。

    万州此次灾情严重,民-怨横生,除押银的大小官员之外,大乾国君季麟欲钦点一名皇子陪行,以安民心。

    因大皇子季先绍在京中另有要务,父皇本就想将此重任交给向来喜爱的六弟季明昭。

    怎奈六弟从小身弱多病,其母德妃不忍明昭长途跋涉去往千里之外的万州,便好一通哭闹求皇上收回了成命。

    又因季麟的四个儿子当中,十二皇子尚且年幼懵懂,这差事,最后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季怀芝头上。

    季怀芝受宠若惊,当即领命,向季麟表示自己定会顺利完成任务,不负父皇重望。

    然而上路之后,季怀芝方才知晓,原来他奉旨押送官银一事,乃是他那向来得宠,亦是最厌恶他的大哥在父皇面前极力促成的。

    季怀芝亦是这时才明了此行必是危险重重,但圣旨既领,反悔已是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三天前,官船刚行至万州边界的永渭江,就突遭江匪突袭,无论季怀芝如何苦苦哀求,船中那些早被收买了的官兵皆只消极应战,不愿出头。

    最终,官船被劫,季怀芝在混战之中负伤落水,被贼人生擒至此。

    不行。

    他得想法子逃出去。

    他得抓住这些劫匪,夺回官银。

    季怀芝罔故身上那未曾愈合的伤口,在方才的重摔之下又一次裂开,横流泗淌出淋漓的血污,他只是拼尽了周身全力,再度颤巍起身,艰难地动了动那两片被他咬到发白残破的唇瓣,用轻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近乎神经质般地不停自语,“这是父皇第一次对我委以重任,我绝对…绝对不能搞砸,不能搞砸!”

    季怀芝强忍住足底传来的剧痛,蹒跚着冲到舱门的木隔板前,用手指死死抠住两扇隔板间的缝隙,企图撬开一道裂口。

    奈何季怀芝毕竟孱弱,又连续几日不曾进食,力气甚微,隔板还未撼开,便被舱门外看守的江匪们觉察出了动静。

    “砰!”

    随着一声巨响,隔板被人一脚踹开,一黑面汉子大摇大摆地走进船舱,手中提了一大股麻绳,不怀好意的逼近季怀芝,面上露出狞笑,“哟,醒了啊!老子向来不喜尖尸,你要再不醒啊,老子都打算将你扔进江中喂鱼了!”

    “你…你别过来!”

    季怀芝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到坚硬的船壁,被那汉子狠狠掼了一拳,再不能动弹。

    季怀芝身上着的本是一件质地略为轻薄的碧色缎面锦衫,被水打湿后,紧贴于身,腰带也早不知落去了哪里,整件衣服松垮地搭在肩头,翻动之中,隐约能瞧见内里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冰肌玉骨。

    “大胆匪徒!你们可知自己劫的乃是朝廷的官银!现下…现下还胆敢对本殿下不敬,别以为…别以为朝廷会放过你们!”

    “朝廷?哈哈哈!”

    正在绑季怀芝的黑面汉子生得凶神恶煞,一道甚长的刀疤从眉心蜿蜒至嘴角,笑起来抖落起一身腱子横肉,他抻紧了季怀芝腕间的粗绳,将人拉近了些,瞪起那双圆目死死看他。

    “这京里来的公子哥儿生得可就是好!你要不开口,我还只当你是个漂亮的小娘儿们呢!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刀疤脸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的粗手挨上季怀芝的脸,“你可别想着朝廷会来救你了,你还不知道吧,几天前你船上的那些子官兵看到你被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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