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0DT(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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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了百了,这词乍一听很解脱。

    “死不了的。”身后有人说话。

    裘盼微愣,回头望去。

    陈家岳站在栏杆的另一边看着她。

    北风卷起他的衣角,阴冷的清晨,他只穿了衬衫和西装外套,背后是空荡荡的灰色天台。

    裘盼不认得他,对于他那句话只无力地笑了笑。

    陈家岳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盒子,倒出一根细长的估计是烟的东西,叼在嘴里说:“这14楼,地面有草坪,摔下去的话最多半身不遂。”

    闲话家常的语速,冷静的声线,听起来莫名的权威。

    裘盼探头往下望,心想会是这样吗?

    风很大,女人站在楼顶边缘,衣衫单薄,摇摇欲坠。风再猛烈一些就能把她吹下去。

    陈家岳看了眼她怀里的襁袍,说:“你死不了,能捡回一条命。但你女儿就倒霉了。”

    裘盼心头一沉,抱着孩子的手往怀里紧了紧。

    “孩子摔下去,脑部会受到剧烈的震荡,即便不瘫痪,智力也会严重受创,不可逆转。简单些说,就是会摔成傻子。”

    裘盼想起几年前的一则旧闻,年仅3个月大的婴儿被高空抛落的苹果砸中脑门,从此一生瘫痪。

    “那样的孩子永远学不会走路,永远学不会叫爸爸妈妈,永远不能自理,活着就是受罪,生不如死。”

    男人诅咒般的陈述逆风传来,裘盼惊恐愤怒地看向他,又想起一则旧闻,爷爷和爸爸把7岁的脑瘫孩子按河里活活溺死。

    裘盼搂紧了孩子,心里哆嗦。

    “你要是活下来了,姑且能勉强照顾女儿几年。你要是没了,你女儿就惨了。不如痛快点,现在就直接把她掐死。”

    “闭嘴!”裘盼怒吼,声音却沙哑无力,只扯痛了腹部的刀口。

    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怎么可以说这样难听的风凉话?他寥寥数语,比长篇鬼故事还要恐怖。

    裘盼被吓得不轻,又气又慌,她再也站不住了,跌着跪了下来,身体瑟瑟发抖。

    怀里的女儿安安静静,柔柔软软,始终闭着眼睛,对世界一无所知。

    裘盼看着她,想着她,情绪起起伏伏,一时难掩哭了出声,眼泪直下。

    这小小的一团,在过去几个月里,经常在她肚子里有事没事踢一脚,要么翻半个筋斗,或者吃饱了打嗝,从早到黑没闲着,活跃得不行了。

    谁知道出生之后,文文静静的,除了出生那一刻哭得稍微响亮,其余时间不是睡觉就是睁着小眼睛在默默地冥想,只有饿了才小猫似的哼唧两下,不像在肚子时热闹了。

    小家伙初来乍到,不敢轻举妄动是吧?

    抑或感应到妈妈的难过,所以不添乱,做一个安静的乖小宝吗?

    裘盼越看孩子越是心疼,眼泪越巴巴地淌。

    这是她的骨肉,是一张刚刚铺开的白纸,人生尚未开始。

    她是母亲,手里握着可以在白纸上任意书写的笔,能一笔一划地成就孩子的未来,也能于一念之间毁灭孩子的一生。

    自从确认怀孕之后,裘盼一路小心翼翼地呵护肚里的小生命,时常对着孕肚温柔地说话唱歌。做完了四维检查,盯着模棱两可的b超照片研究孩子的五官。计划着将来给孩子报读兴趣班,下决心要遵从孩子的选择,不强迫不强求……

    出生与否,孩子没有选择权。她作为母亲,既然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了,就有责任让孩子过上安康的生活。成年人有气有力,都尚且不愿意过受苦受难的地狱人生,何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又不是要渡劫修仙。

    北风中,裘盼呜呜哭泣,枯黄的脸被泪水冻出一层薄薄的霜。

    她小心地亲吻女儿冰凉的小脸蛋,呜咽道:“妈妈会保护你,保护好你……”

    楼下的人声车声渐渐多了,仍然不见太阳,但天色比之前亮敞了许多。

    裘盼用肩头擦了擦又湿又冻的脸,擦完发现肩上披了件黑色衣服。她仰头看,霎时脑供血不足,头晕转向的,身体失控地往楼边倒。

    不知几时站在她身边的陈家岳立马扶住她,接着将她公主式抱了起来,一口气翻过栏杆,穿过天台,回到楼道里,再用脚一蹬,“嘭”地关上了铁门,挡住外面呼呼咆哮的北风。

    裘盼以为自己要掉下楼去了,惊得满身冷汗,陈家岳将她放下地站稳,她慌神地看着跟前只穿着白衬衫的陌生男人。

    “你……”她尝试说话,却半天“你”不下去。

    陈家岳低头看她,她不知自己脸色蜡黄,眼袋黑厚,狼藉的泪痕横扫憔悴的脸。

    “以你的身体状况,能够独自从病房走到天台,很不一般。”陈家岳对裘盼说,“有这个意志和体魄,做点什么不好?”

    男人的语气不重,却很认真。裘盼听了百感交集,许多情绪难以言喻,虽然羞愧难堪,不过也没打算向陌生人解释。

    她低下脸,微弱地说:“谢谢你,拜托不要告诉别人。”

    陈家岳问:“住几号病房?”

    裘盼看着地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男人够干脆,留了句“注意安全”便要走。

    “先生,这是你的外套吗?”裘盼意指披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

    陈家岳说:“你穿着,保暖要紧。”

    说完他走了,步伐又大又急,几步就走没影了。少了外套,只穿衬衫的他不知会不会着凉。

    裘盼歪脖嗅了嗅肩上的西装外套,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是滴露的经典松木,闻着干净又清冽,很有安全感。

    回想男人的画面,他叼在嘴里的好像不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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