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月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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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恕结婚后便搬出江家老宅,和裴律长住在东郊。

    这原是曾经一位英国爵士的府邸,上世纪英国人离开港城后,这座房子连同整座后山一起被江家买下。

    太阳在东方的山巅升起,港城的春日阳光闪烁着杏黄色,透过拼花玻璃窗,照进客室。

    江恕斜靠在客室的豪华扶手沙发上,英伦复古背带搭配高腰西裤和白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郁金香花纹,腿上压着昂贵的驼绒毯。

    他双腿自然交叠,全身的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腰线和衬衫完美切合,胸肌在领口中若隐若现,性感的让人窒息。

    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黑胶唱片,把唱片播放机的拨片压上去,华美古典的音乐中,他点燃一根烟,眯起眼,慢悠悠地吸着。

    敲门声响起,黑色制服的管家进来了,他把瓷盘放在深色沉香木小几上,摆好红宝石咖啡和茶点。宝蓝瓷盘里摆满绿玫瑰和郁金香,铜香炉里燃烧着一块香片,整间客室都充盈着刻骨吸髓的暖香。

    江恕喷出一口青烟,接过咖啡杯,开口问道:“裴律呢?都几点了,叫他下楼吃饭。”

    管家恭敬地回答:“裴先生昨晚改了一夜剧本,现在还在客房补觉,他说让您别等他。”

    因为《金色的传说》里的男二“海因茨”是学长的原型,裴律对这次的新电影非常重视,不仅亲自把小说改成剧本,还在微博上表明自己会参与选角,严格把关。

    如果不是怕江恕产生怀疑,他恨不得直接让周济慈出演,免得让那些庸脂俗粉糟蹋他的白月光。

    听说裴律昨晚歇在客房,江恕不自在地抿唇,他摆弄着瓷盘中的绿玫瑰,修长白皙的手指神经质地把玫瑰花瓣扯成碎片。

    即使对裴律产生了怀疑,但没有实质的证据,江恕并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出现裂缝。

    虽然他曾经是个海王,但在内心深处,江恕其实也渴望过忠贞又一成不变的婚姻生活。

    江家是个极其封建传统的大家庭,他的祖父在港城废除一夫一妻制前曾经娶过五房妻妾,祖母是位驻港英国军官的女儿,祖上还有葡萄牙血统,她是祖父的正妻,生下了江恕的父亲。

    江恕的父亲成年后又娶了他的表妹,两人陆陆续续生下四个孩子,江恕是大哥,妹妹嫁给了一位俄罗斯寡头,还有一对龙凤胎兄妹正在国外念中学。

    除此之外,江恕还有若干表兄弟姐妹。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后人,划船不靠浆,一生全靠浪。

    在这种祖宗家法和优良传统下,江家的人都是没有忠贞可言的。

    江恕也曾放浪过,但现在他回归家庭,想做一名好丈夫。

    就当江恕思考该怎么和裴律和好时,他突然想起裴律最近在筹备新电影。

    于是,江恕抽出手机,一边看股市新闻,思索做些什么讨老婆欢心。

    为了追求裴律,江恕当然翻阅过裴律全部的小说,《金色的传说》是裴律大学时期的作品,虽然文笔较为生涩,但已经能看出才华和灵气。

    只是读完这部作品后,江恕老是觉得男二不像男二,反倒像是女主定位,他甚至反复确认男二的性别为男,险些以为这是部耽美向小说。

    他去查看裴律的微博评论区,发现这样想的也不止他一人,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区里涌入大量的书粉:

    【期待选角,希望都找好看的演员,别糟蹋了我的白月光元帅!小小声:我还期待磕男主男二CP呢,千万别找丑男演。】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磕到,我老觉得男主对男二有意思,男主那么情绪稳定的一个人,一遇到男二的事就开始破防发疯,别太爱。】

    【哦吼吼,我当时看时就觉得作者是男同,后来他果然和男人结婚了。裴律,你还敢说自己不是男同?】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众所周知,崆峒即深柜,裴导会不会是把初恋做为原型写入小说里啦?他们这群文人就喜欢这么干,比如金庸的夏梦。】

    【这……很合理的猜测,但裴导写海因茨时也太玛丽苏了,那大段大段的外面描写像个梦男一样,我不太相信现实有那么好看的男人。】

    【如果是真的,那裴导和江总……】

    【嘘,百因必有果,江总的报应就是……裴律。哈哈哈!叫他以前给别人戴绿帽,让他尝尝被隔壁老王偷家的滋味。爱是一道光,如此的美妙,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咯。】

    ……

    后来的评论江恕没再细看,但有个想法却如晴天霹雳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裴律很有可能把那位白月光学长写入文中,甚至还可能不止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恕感觉浑身的气血被怒火烧得滚烫,克制不住地从胸口往上冲,即便是反复呼吸也不能平歇从胸骨溢出的怒火,像是要把他给烧起来。

    再怎么大度,他都无法接受裴律用这种方式怀念那位白月光学长,甚至有外人能从作品中推测出这个真相,从而暗地猜疑他们的夫妻感情。

    创作者往往会在自己的作品中不经意地展现自我,这是任何一个创作者都无法避免的,而这往往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简直就像家里有个隔壁老王的孩子天天在你眼前晃,时刻提醒你:你老婆出轨了哦。

    这时,裴律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楼,他披着睡袍,脸色苍白中略透青苍,因为连续熬了好几个夜晚,精神有些萎靡。

    见江恕面色极为阴沉地看向自己,裴律心上一跳,还以为江恕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竭力冷静下来,平静地开口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找家庭医生来看看?”

    江恕取下白色的丝绸领巾,单刀直入:“海因茨的原型是你的学长?”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裴律脑中炸开。

    在极度的恐慌下,裴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江恕面无表情:“看样子居然是真的。”

    裴律恍然大悟,皱眉:“你诈我?”

    换作是平常,裴律绝对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但他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加上本来就心里有鬼,惊慌之下直接被江恕诈出真相。

    裴律深吸一口气,上前道:“你听我解释……”

    但江恕不听,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疾步上楼,台阶被踩得发出咚咚巨响,昭示着他无处宣泄的怒火。

    裴律见他朝着书房的方向去,心里一惊,赶忙追上去:“江恕你做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了,等裴律气喘吁吁地赶到书房时,江恕已经取下那副《终身误》,他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打火机,明明灭灭间,火焰几乎将那副字吞噬殆尽。

    在火焰照耀下,江恕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仿佛里面藏着邪恶至极的东西。

    “江恕,你发什么疯?”

    裴律扑过去灭火,但已经晚了,火焰迅速将那副字吞噬殆尽,只留下几片残骸,依稀能辨认出“意难平”这三个字。

    看着愤怒地望向自己的裴律,江恕面无表情地又点了支烟。

    青烟笔直地上升,烟雾之后,男人的眼神冷漠得像刀子,脸色阴晴不定,嘴角的笑容怪异又讽刺。

    裴律心底发寒,他猛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不仅是对温柔包容的丈夫,也是港城臭名昭著的资本家,带恶人,心狠手辣堪称“人中之屑”。

    放在上世纪,他不仅是要被挂路灯,那简直是要被送上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断头台上的人物。

    江恕缓缓开口道:“结婚前,你一直说自己是个直男,不喜欢男人。我信了,后来我才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学长。我没有问过他叫什么,你也从来没告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在乎。”

    裴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道:“我确实不喜欢男人。”

    听到江恕嘲讽的笑,裴律眼眶猩红:“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刚和你结婚的时候,多少人明知我在家还来找你,你以前的名声我又不是没有听说过,我敢相信你吗?我能相信你吗?”

    裴律不是不爱江恕,这个男人热情,浪漫。裴律最后答应他的求婚,也是动了真情。

    但自从江恕知道学长的存在后,两个之间就产生了隔阂。

    他有什么办法?他是真的两个都爱。学长和江恕给了他不同的激情和浪漫,他不是这个世界上对两个男人动心的人吧?

    江恕轻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学长的存在吗?”

    裴律心上一颤,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到江恕优美的嘴唇缓缓吐出让他心神俱裂的话:“我和你新婚的那个夜晚,你喝醉了酒,我们神志不清地滚到一起时,你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学长’。”

    裴律惊恐地瞪大眼。

    江恕轻笑一声,继续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刚和我做的前几个月,你的身体压根没有反应。后来,你每次和我上床前都要喝大量的白兰地把自己灌醉,这样你就能产生反应。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喝那么酒?你是在麻痹自己对吗?你把我想象成你学长在睡你。”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裴律浑身颤抖:“你闭嘴……”

    江恕露出锋利的牙齿,怪异地笑:“我有说错吗?你明明躺在我的床上,心里想的确实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在我身下辗转时,一定希望学长能这样粗鲁地对你是吧?呵,你学长知道你在我床上有多骚吗?”

    “你闭嘴!”

    裴律尖叫着扑向江恕,出于愤怒,他一耳光甩在江恕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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