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第一百四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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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事情给她敲响了一声警钟。旁人也罢,索额图与她旧怨颇深,不能因为这几年索额图老老实实地没折腾什么针对她的动作,她便放松了警惕,乃至于在法喀离京之后,竟然疏忽了对索额图的监视。


    幸而如今及时发现错误,敏若立刻开始查缺补漏。


    事务复杂,最好还是面对面交流比较容方便,然而行宫管理严密,敏若送信出去容易,想见兰齐一面却难。


    幸而兰齐如今就在近边,文字交流也算方便直接,省去许多周折。敏若吩咐之事虽多而冗杂,能够及时沟通,兰齐也很快弄明白了敏若的意思,踏上回京的路程,开始京中的一系列布置。


    那边康熙收到篙祝和虞云联名奏章之后,便召随行大臣开议此事。在没有威胁到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大清最高行政机构大多数时候的工作效率只能说是非常一般。


    而□□的害处,他们也并没有最直接的感受。一群人对着一封奏折空谈,能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都不会令人意外。


    对于奏折中说,军中将士有染此烟、行状颇骇人,众人议论纷纷,认为值得关注的有之,觉得恐怕是篙祝与虞云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也有之。


    前朝时便有藩属国进贡□□的旧例,传言万历皇帝当年也常用□□,也未见所谓“骇人”之处。


    这是反方所持最有力的论点,不过到底是前朝的皇帝,他们也不敢多提,十分克制地注意着分寸。


    康熙被他们吵得头疼。这群人从路上直吵到热河,每每议事,康熙跟前都热闹极了,其中反对□□害处之人,便有与索额图“颇投契”的臣子。


    随着更多的端倪被发现,京里的最新消息一条条地被递来,康熙心里其实已有了定夺,虽还未彻底拿定主意,目前却也已做下安排。


    车队刚刚停驻热河,众人驻跸行宫,霍腾卷着包袱策马离队,向相反方向狂奔了。


    康熙命篙祝与虞云暂缓回京,霍腾赶赴粤地调查此事。□□之害是否严重,比起听人在帐中互相撕扯攻讦,康熙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眼”见为实。


    前头的消息传到后面,哪怕如今这座行宫中没人比敏若更清楚一切缘由,她还是得在康熙说起派霍腾出去时装傻充愣,抱怨道:“蓁蓁还怀着身子呢,您倒好,把霍腾给派出去了。”


    “太后已抱怨过朕了。”康熙道:“趁他年轻,正好多历练,若做成几件好差事,何愁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


    敏若道:“您这些大道理我们倒是都懂,可蓁蓁这边怀着身子受着苦,也正是需要夫婿陪伴之时,我们哪有不心疼的?”


    康熙道:“德妃说她会好生安慰蓁蓁的,你也安抚安抚她。她的身子好时,叫她们姊妹随意出去逛逛散心,带足了侍卫便可。”


    “她们姊妹”。


    包括的就不仅仅是已经成婚的蓁蓁,还有尚未出阁,还受宫中规矩旧俗约束的公主们。


    甘棠她们平常想要出行宫溜达,少不得自己额娘、太后、康熙一层层地请示,这会康熙如此吩咐下来,她们可有得快活了。


    康熙亲口允了的,太后自然不会多做阻拦。


    敏若听了,笑道:“孩子们听了就该欢喜了。出去走走也好,蓁蓁的身体底子本就好,若如一般妇人一样困着养胎,反而对身子无益。”


    康熙懒得听这些产育经,只是又想起一件事来,看了敏若一眼,见她神情温和平缓,旁敲侧击道:“法喀近日可来信了?”


    “可不来信了?还送了几匹好丝绵来……怪了,他那些书信礼物都是一起送来的,您还得了两柄好扇子呢,怎么这会却问起妾来了?”敏若似有几分疑惑。


    康熙道:“是朕忙忘了……他信里同朕说江南秋景甚美,看得朕还怪艳羡他。”


    他明显是要含混过去,敏若嗔怪地看他一眼,“他给我的信里倒是也说秋景甚美,还说有人竟然献给他一种烟,号称用过了便能镇痛健体,疗愈旧疾。您说可笑不可笑?”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句,然康熙听者却有心。


    给敏若的信中也说了,便说明法喀确实只当那所谓神烟是个笑话。


    若知道那烟土的害处,为免敏若担心,法喀在给敏若的信中绝对是一个字都不肯提的。


    康熙随意想着,心底某个略提着的地方不禁一松。


    见敏若神情轻松的样子,康熙想了想,道:“那烟土有个别名叫‘□□’,太医们各执一端说不出个一二来,但前段日子虞云上的折子里,却言此物危害极大,易令人服用成瘾。”


    敏若一下坐直了身子,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法喀一时虽对此无意,然他七尺男儿如今深受病痛所苦,有奸人连进谗言,也怕他心动。朕已在信中与他说明此事,但思来想去,还是得你再嘱咐他和他媳妇一回才稳妥。尤其要让他媳妇注意他日常饮用之物,免得他遭了有些奸邪小人有心之算。”


    见敏若面色登时严肃起来,又似忧虑不安的模样,康熙还安抚道:“法喀心里是有成算的,你只管放心。朕不过是操着个闲心,忍不住让你再叮嘱一回罢了。”


    法喀是他的心腹重臣,在军中威望颇深,虽然如今负伤,却也任两江总督,手掌兵权乃是大清之重臣。无论特地献上□□之人的谋算是大是小,如今都得先提高警惕。


    他已在信中嘱咐了法喀,但思来想去,日常生活中事,与其再叮嘱法喀,不如叫法喀媳妇多上些心。


    敏若沉了口气,一副强定住心神的模样,“我便给海藿娜去信,让她日常生活中多注意些。……再骂法喀一顿!如此严重厉害之物,他竟还不以为意,当个笑话写在信中,不知提高警惕,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


    “法喀原本并不知道□□或许有危害。”康熙忍不住替法喀道了句冤,但见敏若难掩担忧焦急的模样,心中暗对法喀道:朕就帮你到这了。


    “好了,法喀多大人了,他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过了一会,康熙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静彤今日已至喀尔喀蒙古,在恬雅府中修整,明日再带着孩子与恬雅一同过来。”


    他这话题转移得多少有些拙劣,看在是顶头上司的份上,敏若勉强配合,先叹了口气表达对法喀的不放心之后,才配合康熙的言语做思索状,“如此算下来,最迟廿五之前,便可见到静彤啊。”


    康熙笑着点点头,敏若感慨:“一转眼,也有快要十年没见过静彤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样。……还有弘恪的双胞胎妹妹,听说那孩子生得眉目极像静彤,又聪明伶俐。静彤这一双儿女也真是会生,一个像阿玛,一个像额娘。”


    康熙点点头,又惋惜地道:“可惜弘恪只有眉头神采间略像静彤一些,别处像了那个没福的。”


    那个没福的,代指策妄阿拉布坦。


    在康熙心里,死在静彤生产当日,险些断绝了外孙继承准噶尔部汗王位之路的策妄阿拉布坦就是没福又晦气的象征。


    敏若心里忍笑,面上表情稍微僵了一下,低声道:“如此说,叫弘恪知道了怕是不好。”


    康熙哼了一声,敏若温顺垂头斟茶,不再言语。


    静彤真正到的日子比敏若算的还要早上两日。


    上次见静彤,还是静彤出嫁分别之时,彼时静彤一身大清公主冠服拜别父母亲人。


    今日她一袭蒙古袍服,亦是在拜父母亲人,却更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与利落强干的飒爽。


    按当下的年龄说法算已有四岁的小卓琅穿着一身红色的袍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也随着静彤的动作拜下。


    康熙颇为慈爱地招呼女儿近前细细打量一会,然后满怀慈父情怀地感慨道:“比之在宫中时消瘦不少,可还适应蒙古的水土?”


    静彤目露激动之色,“多谢皇父关怀,女儿一切都好,蒙古水土粗粝,却也逐渐适应,每日挂怀牵念放心不下者唯皇父与额娘身体,只能日叩佛前,祈愿皇父身体康健,今日见皇父神采奕奕,风采犹胜往昔,才稍可放心一二。”


    康熙面露感动之色,拍了拍女儿的肩,“晚晌赐宴,先见你额娘去。”


    静彤端正应是,然后连忙起身,目光看向康熙身后,锦妃已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女儿,用力拍拍她的背,“我的儿!”


    弘恪本来怯生生地在她身后打量着额娘,忽然没了遮蔽物,他正有些茫然无措时,忽与静彤身后的卓琅四目相对。


    两个孩子的身量相差不多,都是跟在大人身后的小萝卜头,弘恪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探究之色,卓琅眨眨眼,冲他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小牙。


    那边静彤想起女儿来,忙道:“快,卓琅,快见过你郭罗玛法??”


    卓琅乖乖走上前,康熙慈爱地看了看外孙女,笑道:“来,这是你哥哥。”


    说着,招手叫弘恪上前:“日日念着要额娘,今日见了你额娘,怎么反而不知怎么招呼了?”


    他话里就透着对弘恪的亲近,锦妃忙叫外孙来见额娘,又忍不住悄悄外孙,看起来倒是这场上最忙的人了。


    不过她再忙,也没有康熙和静彤脑子转得飞快的忙。


    敏若在一旁站着看了半晌,心里“啧”一声,好一出大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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