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赌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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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深处的风,又冷又潮,带着腐烂的味道。

    “是饵。”

    沈寄欢的声音,就混在这风里。像一缕即将燃尽的檀香,很淡,却能钻进人的骨头:“鱼还在水里,没动窝。”

    赵九缓缓转过身。

    灯笼的光晕是昏黄的,像一杯陈了很久的劣酒。

    酒色里,沈寄欢的脸有些模糊,但她的风情,再模糊也藏不住锋芒。

    “我得进去。”

    赵九望着赌坊。

    “他防了你三天。”

    沈寄欢的下巴朝着巷子深处那唯一的灯火扬了扬:“一个心里有鬼的人,最怕的自然是鬼敲门。但他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没想到,有的鬼,是躲不过的。”

    沈寄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尤其是来索命的鬼。”

    她从腰间卸下了一个很长布包,交给了赵九。

    赵九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刀和一把剑,还有一块金色的令牌。

    “这是一个无常卒下注赢来的,他姓曹。”

    她说完,便转身。

    “走吧。”

    那间屋子,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

    像一盏摆在黄泉路口,专程引渡亡魂的灯。

    越是靠近,空气里的味道就越是浑浊。

    汗臭,酒气,还有一种人被欲望烧干了魂魄后,从皮肉里蒸发出来的燥热。

    这味道,能把活人熏成死人。

    门没有关严,像一张咧开的嘴,正不断朝外呕出污秽的喧嚣。

    沈寄欢没有推门,只是身子贴着墙根,在那扇满是污垢的窗户破洞处,朝里头望了一眼。

    屋子里烟雾缭绕,灯光昏黄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痰。

    一张瘸了腿的烂木桌旁,围着七八个赤膊的汉子,个个满脸横肉。

    他们是赌徒。

    他们眼睛熬得通红,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死死盯着桌上那几张被摸得油光锃亮的牌九。

    嘴里喷出的污言秽语,比这巷子里的风还要脏。

    “那里。”

    沈寄欢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

    她的气息,像兰花。

    视线越过那些状若疯魔的赌徒,落在了这间破屋子最里头的一扇小门上。

    那扇门与这屋里的破败格格不入,是整块的榆木,门上还用铁皮加固过,瞧着就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东西。

    “那儿,才是生意。”

    赵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里头最后那点疑虑,也跟着散了。

    他不再犹豫,径直上前,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像一把钝刀子,刮在了屋里所有人的骨头上。

    所有的嘈杂,都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七八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齐刷刷地,像刀子一样,朝着门口剜了过来。

    赵九没有理会他们。

    他径直走向那扇包着铁皮的小门。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他走得很稳。

    “站住!”

    一个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头下山猛虎的壮汉,猛地从桌边站起,像一堵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哪儿来的野狗,不懂此地的规矩?”

    壮汉的声音,又冷又硬。

    他比赵九高出整整一个头,一身腱子肉像是铁水浇筑出来的,瞧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赵九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然后,他动了。

    甚至没人看清他手里的刀是何时出鞘的。

    没有刀光,没有风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寻常武人动手前的杀气。

    气经的加持下,他此刻出刀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当日的李东樾。

    噗嗤。

    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熟透的瓜果被刀尖轻轻划开。

    壮汉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还凝固着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暴怒,身体却已如被抽走了骨头的烂肉,倒了下去。

    赵九没有丝毫迟疑。

    他用的不是自己的刀,而是壮汉腰间的刀。

    裴麟当日为他点出来的穴位,似乎适用于任何人。

    赵九没有杀他,这贯穿胸口的刀伤,足以让人安静。

    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剩下的那几个赌徒,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全都傻了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瞧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病弱少年,如何用一把瞧着平平无奇的刀,轻描淡写地收走了他们平日里连正眼都不敢瞧的狠人的性命。

    恐惧像一场迟来的雪崩,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倒塌。

    他们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涌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像是身后有真正的恶鬼在追。

    沈寄欢就站在门口,像一尊事不关己的玉菩萨,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她没有拦。

    赵九走到那扇包着铁皮的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门里门外像是隔着一条河。

    两个世界。

    没有烟雾缭绕,没有污言秽语。

    一张光洁的八仙桌,一盏澄黄的灯,一副温润如玉的象牙牌九。

    桌边坐着两人,后面站着一人。

    赵九的目光在那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当他看清坐在正中那人的脸时,停了下来。

    王有德。

    他身上的青布长衫不见了,换上了一身织锦长袍。那温和的郎中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富贵喂养出来的矜贵与疏离。

    他似乎年轻了许多,像个三十岁的男人。

    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拄着一根齐眉高的铁棍。

    赵九还没开口。王有德左手边那个穿灰色棉袍的中年人,却笑了。

    他的笑,比王有德从前挂在脸上的笑,还要真诚。

    “你来了。”

    他说的不是问句。

    “坐吧。”

    他指了指桌边唯一空着的黄花梨椅子,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邀请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

    “既然来了,总要玩一把。”

    赵九的目光从那张空椅子上扫过,最后落回到王有德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

    王有德的脸上,没有表情。

    赵九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到了桌前。

    然后,他坐下了。

    他像一个客人。

    一个如约而至,来讨还血债的客人。

    这间屋子是死的。

    四面皆是墙,没有窗,只开一扇门。

    像是匠人造好的一口棺材,等人自己走进去,再把门带上。

    风是从那扇门进来的,也是从那扇门出去的,是这间屋子与外头那个人间唯一的牵连。

    风里有气味。

    是那种佛堂里才有的干净,一缕极淡的檀香,混着一副象牙牌九被无数人、无数岁月反复盘出来的温润油光。

    物件被人盘久了,就有了人气,有了魂。

    可这股子干净闻久了,吸进肺里,却比外头菜市口的污浊泥水气还要堵得人心口发慌。

    赵九就坐在这片死寂里头。

    屁股底下的椅子是黄花梨木的,瞧着富贵。

    可木头这东西,越是名贵,就越有自己的脾气,入手温润,坐久了,骨头硌得慌。

    赵九坐着。

    心每跳一下,他那条断腿里的骨头就跟着抽一下。

    那条腿就那么不讲理地伸着,像一根硬生生嫁接到活树上的枯枝。

    枯枝在疼。

    可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王有德没看他。

    这位被南山县城里的人奉为“活菩萨”的神医,一双本该救人的眼,此刻只看着桌上那副牌。

    那副象牙牌九。

    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看见了一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他那双本该悬壶济世的手,正在洗牌。

    他的动作很慢。

    动作瞧着慢,却自有章法,如山间流水,似云头舒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先开腔的是那个穿灰色棉袍的中年男人。

    “这位小兄弟,眼生得很。”

    灰袍人脸上挂着一团和气,是那种当铺掌柜看见穷人当棉被时露出的笑。

    赵九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只是伸出手,将一枚玄铁令牌,轻轻放在了桌上。

    令牌是黑色的,像凝固的夜。

    叮。

    像风铃碎了。

    灰袍人脸上的笑,碎了。

    那双眯着的眼,倏地睁开。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令牌上。

    【夜龙】

    一直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王有德身后阴影里的黑衣汉子,那双藏在暗处的眸子也霍然抬起,两道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赵九眉心。

    唯独王有德。

    他洗牌的动作,依旧不曾有半分的凝滞。

    他脸上那副淡漠从容的神情也未曾有半分的更改。

    仿佛桌上多出来的,不是一枚能要了命的催命符,而只是一枚无关痛痒的铜钱。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在看见索命无常的令牌时,依旧面不改色?

    “原来是……无常寺的爷。”

    灰袍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像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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