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织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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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直身体,几步跨到石桌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俯身便凑到绢面上。他屏住呼吸,沿布边一寸寸细细查看,搜寻哪怕一丝一毫的跳纱,断头,稀密不匀或是污渍。然而,绢面经纬交织得紧密均匀,别说瑕疵,连根多余的线头都寻不见。
这品相,别说交税,就是拿到州里最好的布庄去,也绝对能评个上等。
成了?!真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的疑虑。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怕牛皮吹破,从外头买了匹好绢来诓他?
这念头一起,少年心性里的执拗和冲动便占了上风。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后院奔去。
“哎,等等我。”唐照环只得迈着小短腿急急跟上。
推开熟悉的木门,屋内景象让唐鸿音又是一怔。昔日蛛网密布的破败空屋,如今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那台曾被他视为耻辱的立织绫机,被擦拭得露出原本的木色,静静立在屋中。
他冲到织机前,目光急切地扫向综片位置。只见原本磨损断裂的几片大综片已被更换,主体是坚韧的硬木,但在最易磨损的下缘受力处,镶嵌着打磨得光滑锃亮的薄铁片。铁木之间咬合紧密,结合得天衣无缝,泛着冷硬而可靠的光芒。
旁边那些用于提花的复杂小综片,仍是原来的旧竹片。
“怎么就换了这几个?”唐鸿音疑惑地看向气喘吁吁跟进来的唐照环。
唐照环匀了口气,解释道:“十二叔,夏税急等着交的是绢,绢是最简单的平纹织物,用不着那些提花的复杂综片。我把织绢最要紧的这几片地综,按我的法子换了,先把要的税绢织出来。提花的事儿,且往后放放吧。”
她说的条理分明,合情合理。唐鸿音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少年人的那股子较真劲又上来了。
空口白牙不行,眼见也未必为实。他必须亲眼看着这机器动起来,亲眼看着好绢一寸寸从这铁木综片下织出来才作数。
唐鸿音一拍大腿,吩咐道:“现在当着我的面,用这机子,给我织一匹绢出来。丝线我出,绢归你。”
唐照环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一匹绢啊,从早到晚不停也得织上四五天,家里还一堆活计等着我去干呢。”
唐鸿音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儿起,到你这匹绢织完,你们家的饭食,我唐鸿音包圆了。顿顿有肉不敢说,米面管饱管够。你爹娘那儿,我去说,你就给我安心待在这屋里织布。”
看他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样,唐照环知道推脱不过,只得苦着小脸应承下来:“那好吧。”
于是乎,这间屋子成了唐照环临时的战场。唐鸿音果然说到做到,每日两餐准时送到门口,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热饭热菜,份量十足。
溪娘得了空闲,也会过来看看女儿,心疼地摸摸她有些发红的小手,唐守仁则默默地把家里的杂活都揽了过去。
织机吱呀作响,单调而规律。唐照环小小的身子端坐在高高的机杼前,双脚踩踏着踏板,双手轮番投梭打纬。
到了夜晚,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灯火下,她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老长,伴随机杼声和偶尔的哈欠声。困极了,眼皮打架,她便掐自己一下,或是用凉水拍拍脸,继续埋头苦干。
唐鸿音也常常跑来看。他不说话,就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增长的绢面。
整整四天三夜,除了吃饭睡觉,她都钉在了织机前。最后一寸绢织完,唐照环剪断线头,累得几乎要从凳子上滑下来。
这一次,唐鸿音检查得更加仔细。他一根丝一根丝地看过去,从布头看到布尾,又从布边摸到中心。指腹传来的触感均匀一致,目光所及之处,绢面光洁如初,经纬分明,毫无瑕疵。
这匹赶工出来的绢,竟比五日前那匹还要更匀净一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