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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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了?”

    旭章说:“《赠白马王彪》。”她想阿耶开心,便回忆相关背景:“昨天阿耶说,曹子建和任城王彰、白马王彪是兄弟,一起去京都,但任城王死了。这首诗是曹植伤怀,赠给兄弟的。”

    她小声说:“其实这一首我念不太下来。”

    阿耶笑了笑:“那阿耶陪你念一遍,好不好?”

    旭章记得那是奉皇二十二年最后一个美好梦幻的夜晚,那晚阿耶把她抱在膝盖,翻开李文正注的一本《陈思王集》。那点灯影跳跃在泛黄的诗集上,有点伤感,也有点温馨。她像一只小船轻盈漂浮。阿耶的声音君水一样把她环抱其中,静静流淌:

    “……太息将何为,天命与我违。奈何念同生,一往形不归。孤魂翔故域,灵柩寄京师。存者忽复过,亡殁身自衰。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年在桑榆间,影响不能追。自顾非金石,咄?令心悲。”

    念到这一段,阿耶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停下来,呼吸停下来,跳动的烛火也停下来。旭章也停在他怀里,好一会,抬头小声问他:“死就是离开吗?”

    阿耶声音轻飘飘的:“是,生老病死,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只是有些早,有些晚。死其实并不可怕。”

    旭章不太相信:“但吴州的老翁死了,他的孩子哭的都好伤心。”

    阿耶向她笑了:“但老翁其实是去享福了,做好事的人死后会飞到天上,变成神仙,再也不会生病挨饿,会一直守护我们。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但他们一直都在。”

    旭章从阿耶眼中看到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像是光,但哪里有比黑暗还深刻的光?阿耶黑幽幽的眼睛注视她,说:“囡囡,有一天阿耶会死,爹也会死。你不要难过,你要知道,我们是去了一个很好很漂亮的地方,在那里,我们能见到在天上很亲爱的人。这其实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死亡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可她还在地面上,他们到天上自己怎么够得着呢?

    旭章好害怕,她一头扎进萧?怀里紧紧抱住他,哀求说:“但我不想见不到爹和阿耶,你们能不能晚一点死。”

    她靠在阿耶怀里,但她感觉阿耶的怀抱像卸掉货物的船舱一样空了一下。她热乎乎的身体没法把这么大的空档填满。但之前是满的。之前是谁来填的呢?

    旭章想出答案前,阿耶两条手臂搂住她,那么用力,像搂一个遗留的孤品。阿耶的呼吸贴在她脸上,痒痒的,像爹结茧的手指。她听见阿耶一字一句对她起誓。他说阿耶发誓不会抛下囡囡,阿耶为了囡囡,也会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这年是奉皇二十二年,旭章五岁。五岁的旭章并不知道君王的誓言有金科玉律的效用,但她知道,阿耶的承诺出了口,四匹马拉的车子都追不上。爹说过阿耶是君子。爹还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东方彻在五日后赶回樾州,也正赶上齐国军队跟随使团撤离梁地。他骑马过街时看到齐军黄底黑字的旗幡,灰暗孔字上却闪烁格外金艳的日光。他看到和平到来后那剪刀般锋锐的太阳依旧挂在樾州头顶上。

    东方彻不敢延误,下马登城拜见萧?。城墙之上,萧?依旧严装危服,远眺齐军最后一匹战马踏出大梁的土地,太阳把他君王的威仪修剪成近乎降神的苍凉。

    东方彻挤到卷进欢呼声中心的萧?面前,先跪倒泣道:“若无殿下,樾州早已沦丧齐军铁蹄之下。今日齐军撤兵普天同庆,臣代樾州百姓拜谢殿下大恩!”

    萧?搀了他一把。出乎东方彻意料,他居然没有礼节性的寒暄,直接问:“崔鹏英怎么说?”

    东方彻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请殿下过目。”

    萧?立刻撕开信封,这是第二个古怪的细节。他迅速读完后动作娴熟地团信入手,说:“好,齐军撤兵,崔鹏英后日就能回来了。她算是代天行事,郑绥更是斩杀公孙铄建立大功,款待的事情交给你去办。还有。”

    萧?手臂微微颤抖,“告诉三军,我要为郑绥郑宁之向上请封。柱国大将军他当之无愧。”

    柱国勋居二品,是连其父郑素尚未及的殊荣。但在场没有人反驳萧?,无论出于君臣礼节、对郑绥的感激还是他二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暧昧关系。

    很多年后发白牙落的东方彻依旧能清晰回忆这天萧?的脸,旒珠冰冷的光圈落在他脸上像点点泪痕。但他真正的脸部却没有被任何悲喜浸染。东方彻从太子平静的语调里听出牙齿敲击的声音,等再过两天结局揭晓之际他才知道那是一把命运剪刀把萧?衔在齿间喀嚓作响。

    东方彻说我当时只听出明帝的弦内之音,他说迎接仪式一定要盛大,尊重,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出郊相迎。让樾州百姓知道我们的英雄凯旋了,知道究竟是谁才是真正的救星。

    ***

    又二日,崔鲲回归,郑绥凯旋。

    东方彻出行路上就预感这是极其古怪的一天。

    因为萧?下令樾州上下凡有阶品的官吏都要跟随迎接时,还下达了一个古怪的指令。

    他把旭章抱去颜氏那里,没让女儿同行。

    东方彻记得他当时用一种很家常的语气和娇娇说:“我答应她明天让她吃娘子做的杏仁豆腐,前提是她要跟着帮手。明早我送她来,娘子多带她玩一会,学做些旁的东西,再带她读两篇诗。今天事情结束会很晚,如果到时间我还没回来,娘子先陪她睡。”

    同时,这天一早还有一个古怪的插曲。

    萧?整理冕服时,秦寄提出要走,再次被萧?用他的伤势阻拦。秦寄虽然少年,但个头蹿得极高,他冷冷注视萧?一会,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结系冠冕带子的手一顿,转头看他,问:“阿寄,你指什么?”

    两个人的对峙第一次以秦寄败退作结。秦寄转身离开,这种类似逃避的行为比他之前的恶言恶语都更深地刺痛了萧?。东方彻发现萧?嘴唇颤抖,对留守城中的卫队道:“看好他,我回来之前注意他的行踪。不要让他出城。”

    这两件古怪之事并没有扰乱太子出郊的计划。

    这天春风熏人,君水水面金漪轻泛,太子率众越过萧?曾赤脚追送郑绥的草坡,在高举天边的龙旗军旗下把他再度迎接。东方彻注意到,郑绥骑乘的那匹白马有些暴躁,连续多次刨地耸背,之前在郑绥面前温驯如羊的坐骑第一次显露烈马不驯的个性。他随之看到郑绥操控马缰的那双手,在旗帜阴影下射出皮肤苍白的光芒。

    短短一月之期,郑绥似乎消瘦不少,听闻他诛杀公孙铄时受了不轻的伤,不知恢复得怎么样。

    太子冲郑绥方向迈动一步,紧接着,崔鲲从马背翻下来,跪在那匹白马和萧?之间,“险些叫齐军诡计得逞,是臣之罪过。”

    萧?将她搀扶起来,握了握她的手掌。接着把眼光落在郑绥身上。

    崔鲲叫一声:“殿下。”这一声中似乎有些特殊含义,似乎也只有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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