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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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地掀开了。

    慕迟唇微抿,杀意在心中盘旋着,徐徐睁开眼,落在乔绾的脖颈上。

    即便没了内力,那样脆弱的细颈,稍稍用力便能折断了。

    偏偏乔绾无所察觉,继续掀开了中衣,最后是里衣。

    慕迟的指尖动了动,抬手将要动作的瞬间,乔绾猛地将他的衣裳合上,翻身重新躺在他身边。

    慕迟紧锁眉头,盯着头顶的帷幔,等了好一会儿,见乔绾再无动作,紧攥的手才逐渐松开。

    浑然不知自己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乔绾背对着慕迟躺在床上,怔忡地盯着床柱上的祥云,眼眶有些酸涩。

    慕迟的脚腕和膝盖上,有伤。

    梦是真的。

    所以,梦里的他,呼不出来痛,被人折磨、囚禁,被那些畜生们叫“怪物”。

    那……那个关于宫变的梦也是真的吗?那个胸口有伤痕、杀了乔恒和她的人,究竟是谁?

    乔绾思索许久,想不通干脆转过身,重新将慕迟的手臂拉了过来,看着他的侧颜:“你放心,本公主定给你请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傍晚,定国将军府。

    景阑这一次被禁足二十日,好不容易解禁,自然要在外玩个够,一直到第三日才回府。

    回去时景阑身上仍带着满身酒香,看着紧闭的府邸大门,想了想一跃上了墙头,随后翻墙而过轻巧落地,身后马尾的红玉珠子相撞,发出几声清脆声响。

    景阑扬眉一笑,就要朝自己院中走,却没走几步,身后的声音带着怒火传来:“你还有脸回来?”

    景阑的身影一僵,转过头正迎上景荣铁青的脸色,他忙要逃走,景荣却先他一步,一抬手七八个下人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片刻后,景阑熟门熟路地被压着跪在宗祠,看着面前的景荣:“老头,你醒得挺早。”

    景荣如今已有五十余岁,身形却格外健硕,怒视着他:“不过才出去两日,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景阑扯着唇懒洋洋地笑:“我不过就是喝了几坛美酒罢了。”

    “几坛美酒?”景荣一拍桌子,“你当街伤了长乐公主,朝堂之上都传遍了!”

    “不是伤她,是互殴,”景阑拨了拨耳朵,“不过也刚好,不用娶那恶毒女人了。”

    “景阑!”景荣气得深呼吸几下,左右环视一圈,一把拿下挂在墙壁上的藤条。

    景阑见状,忙站起身:“老头,你冷静点,你可只有我一个独子……”

    “大不了老子再生一个!”景荣拿着藤条便朝景阑背上抽,“我让你练武,你偏偏把逃跑的轻功学个十成十,丢人现眼!”

    宗祠大门被下人堵着,景阑逃不开,只能一边踩着墙壁飞身躲开,一边回:“不学轻功,眼下不得被你打死!”

    “你还敢顶嘴,”景荣气急,手下力道更大,“我让你光耀门楣,你却成日饮酒作乐,给景家列祖列宗丢人!”

    “祖宗们早就走了,丢人他们也不知。”

    “我想让你娶公主,你倒好,当街和公主打起来了……”

    “那长乐公主恶毒蛮横,谁爱娶谁娶,我要娶的必是淑雅雍容的大家闺秀!”

    “景阑!”景荣一恼,直接使出战场上的功夫,将藤条一横,景阑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

    一个绯红色的香囊从景阑怀中掉了出来。

    二人同时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香囊上。

    片刻后,景荣看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绾绾”二字,率先作声:“那是长乐公主的香囊?”

    “不是!”景阑飞快捡起香囊道,“你看错了。”

    “我识字!”景荣怒视着他,高高扬起藤条,“连公主的香囊都收了,竟然还想抵赖,景阑,我便是这样教你的?明日我便入宫……”

    “这香囊是她硬要塞给我的,我厌恶还来不及!”景阑见状也急了,这次再没躲避藤条,侧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顷刻有血痕冒了出来。

    景荣也没想到景阑会如此抗拒赐婚,怔了下,走到主座上坐下:“说说吧。”

    景阑抿了抿唇,垂下头,几息后抬起头认真道:“我不喜欢乔绾,爹。”

    “至于这香囊,”景阑迟疑了下,到底是旁人的物件,但最终他还是用力将香囊的金丝绳与百结穗扯坏,“儿子不愿娶乔绾。”

    景荣也沉默了下来,看了眼坏掉的香囊,又看向祠堂的牌位,长长叹息一声,沉吟了许久:“你不想娶也行。”

    景阑猛地抬头。

    “从明日起,你便给我去禁军历练一番,若是能闯出名头,我便豁出老脸给你求一下圣上。”

    景阑想了想,结果还算喜人,扯唇一笑:“行……”

    话没说完便捂着脸上扯开的伤口低呼一声。

    方才虽说大部分藤条都躲开了,可祠堂太小,难免躲避不及,身上挨了几鞭,加上脸上这皮开肉绽的一下,还是让景阑疼痛不止。

    到底是独子,景荣也只好摆摆手让下人扶他下去找大夫,自己则回了后院歇息。

    景阑在府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去找大夫的下人回来,身上的伤倒是越发火辣辣的疼,最终难以忍受,站起身就要自己往外走。

    没想到刚到大门口,便见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爷,小人把附近的医馆都跑遍了,请不到大夫。”

    景阑不信:“不可能,那么多大夫,一个都没有?”

    “医术不精的小的没去找,但医术高的大夫,都去了公主府了。”

    “公主府?”

    “长乐公主好像也在找大夫。”

    景阑脸色一黑,这乔绾果真和他过不去吧?

    下人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少爷要不要去公主府,请一个大夫回来?”

    景阑皱眉,下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乔绾莫不是知道他和她当街打斗,必然会让老头动怒,继而对他用家法。

    所以她提前将大夫都请去,就是为了引他去求她!

    阴险的恶毒女人!

    景阑攥着拳,他便是死也不会去找她。

    “少爷?”下人疑惑。

    景阑睨他一眼:“府中不是还有伤药?扶小爷回府。”

    公主府。

    尚不知自己被安了“阴险”名头的乔绾,惊喜地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老者:“您说什么?”

    老者一身靛青色的袍服,白发白眉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在看向远处亭中的慕迟时,神色微变,垂下头去:“回公主,依小老儿看,这位公子应是无痛之症。”

    乔绾循着老者的视线看去,如今正值萧瑟冬日,他坐在亭中,许是这两日失望的多了,他任大夫号完脉便离开了,此时整个人的神色淡淡的,带着薄弱的易碎感。

    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慕迟朝她看了过来,怔愣片刻,对她轻轻颔首,温柔一笑。

    乔绾想到那个梦,还有眼下他的强颜欢笑,心中一涩。

    这两日她将整个陵京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请来了,陵京是黎国最为繁华之处,若陵京的大夫都看不出慕迟身子的奇特,那其他地方的希望更小。

    未曾想,在第二日傍晚时,竟真让她等到了。

    眼前这位名叫张鹤的名医,探脉后,在古籍中翻阅良久,准确地说出了慕迟的不痛之症。

    “这不痛之症,不知疼痛,更无所感,”张鹤又道,“听来是幸事一桩,细想却是祸根深藏啊。”

    乔绾想到前几日慕迟曾高烧十余日都不知晓,认同地点点头,问:“敢问大夫,此症可有药医?”

    张鹤沉吟许久,为难地捋了捋胡须道:“此症极难医治。”

    乔绾眸光微暗。

    “但若公主当真想医治,”张鹤看着她,“雪菩提,或能治好这不痛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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