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启明制造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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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的声响和喜怒哀乐的说话声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倒流。


他抱着腿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呆,决定当作没有看见,谁能管疯子啊,他不管了,然而他却跑下床,踉跄着冲过去。


“宗怀棠??”


#34;尿裤子了还是怎么了,叫这么慌。#34;


回答的声音在他旁边,他僵硬地转头,宗怀棠担忧地看着他。陈子轻满身冷汗,原来是梦啊。


宗怀棠拨开他的腿,握住他颤动的膝盖:“给你看了,你没尿裤子。”完了就抱着他拍拍:“天还没亮,睡吧。”


陈子轻哪里还能睡得着,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询问的方式,选了个直白点的:“你是不是被困住了?#34;


背上的手没停。


宗怀棠气息沉稳道:“没有。”


陈子轻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建另一个1982年的启明制造厂?”宗怀棠不回答,只是让他睡觉。


陈子轻告诉自己,跟我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成了定局,随便吧,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一点点都没有!


他离宗怀棠远点,对方立刻就凑了上来,被他一拐子拐开。


“别挨着我。”


宗怀棠低笑:“你是我对象,我不挨着你怎么行。”


陈子轻又开始挪,宗怀棠始终追着他,两人从床的这边到了那边。最终还是紧密相依。


陈子轻挂在床边,宗怀棠从后面抱着他,下巴垫在他肩头。习惯了面对面,又把他扳过来,弓着腰埋到他脖子里,满意地睡了过去。


陈子轻没有睡好,第二天就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他不出门,宗怀棠便也不外出,不做什么,只和他躺一起,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嘴。


手上拿着根魔法棒。


陈子轻被宗怀棠带着去玩魔法棒,玩着玩着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幽暗,天都黑了。


睡了这么久,但脑子还是有点昏沉。


陈子轻够到床头柜底下的暖水瓶摇了摇,里面还剩一些水,倒出来后发现水是凉的,他也不介意,直接就


把水倒进瓷缸里喝了两口。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凉到了心里。


陈子轻只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神经末梢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可当陈子轻放下瓷缸,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柜子上的手表时,他愣住了,表盘上的时针指在“2”的位置。


陈子轻疑惑地看了窗户,虽然拉着窗帘,但透过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星光。


#34;什么情况?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吗?#34;


陈子轻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一觉睡到了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房间里静悄悄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宗怀棠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


陈子轻下了床,穿上宗怀棠给他买的新鞋子站起来,他把床被铺好叠起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看着玻璃窗户,陈子轻全身瞬间冰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瞳孔骤缩嘴唇失去血色,仿佛看见了这个世上最难以想象的恐怖画面。


#34;咔咔!#34;


窗户的玻璃因为被挤压,隐隐发出崩裂声。


只见在并不是很大的玻璃窗外,一张张的人脸正密密麻麻地贴在玻璃上,这些人嘴巴张开,要说什么。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争先恐后,互相推操着,把窗外彻底挤满,不留一点空隙。


最让陈子轻心底发颤的是,这些人全都两眼瞪大,一齐盯向自己,在这同时,不停有人被挤下去,又有新的人挤上来,他们的脸死死地贴在窗户上,手脚并用,挣扎着似乎非常渴望进来……


看着这一张张因为挤压而不断变形扭曲的脸,这些脸孔陈子轻竟然全都见过,有些更是无比熟悉。


#34;钟明、小马……#34;


窗外的人脸互相叠压,不留缝隙地挤压在一起,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


陈子轻满脑子想的都是,都在这,他们都在这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其实根本不是凌晨两点,而是白天的下午两点。


直到宗怀棠推开了房间,泄进来一地的日光。陈子轻回头看看背对门口的宗怀棠,再看看玻璃窗,那里已经不见一张人脸。


#34;小马!#34;


陈子


轻喊马强强,挨个喊他们的名字,他把嗓子喊哑了,他们一个都没现身。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他无助地看向宗怀棠。


宗怀棠拥住陈子轻:“不要管。”


陈子轻气得锤他后背,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对我摊牌?!


汤小光说,你会告诉的只有我一个人,前提是你愿意,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你的秘密只是你的秘密,对我已经结束了的任务造不成一丝影响。所以我并没有多想知道。


陈子轻无力地想,宗怀棠,你要是犹豫久了,等我走了,那你想说了,可就没了倾听的人了。


宗母不了解小儿子房里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出小儿子情绪又差了,自已一个人坐在洋槐树底下捏豆荚,捏得白衬衣上都是粘液。


小两口吵架了吗?


宗母没有去找小儿子,她在家里四处走动。


踩着梯子坐到墙头的陈子轻看到这一幕,猜老人是在找他,想跟他交流,他下去没踩梯子,直接就往下蹦。


树底下的宗怀棠霎时就站了起来。


陈子轻看也不看宗怀棠,垂着头走了。他去书房,故意把门关上打开,再关上。宗母闻声进来,唤小猫似的:#34;小儿媳?#34;


这个称呼让陈子轻脸一黑,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桌前,拿毛笔在纸上写。宗母见毛笔自己动了起来,随后纸上就出现了字迹。她克服恐惧抱着欣赏的态度打量。


字有些丑。


简单的字都能写错,画叉画得很熟练,好像握笔的姿势也不正确。


这一分神,宗母就不发毛了,她掌出最大的善意:“姑娘,不好意思,我早就知道你来我家了,现在才肯接受你。#34;


陈子轻没纠正自己的性别,他本来是要写自我介绍的,脑子一抽就写了一首诗歌,真是丢脸。幸好他是魂魄,宗怀棠的妈妈见不到他的窘迫。陈子轻在纸上回应:阿姨好。


宗母挤出笑容:“阿姨看不见你,想来你是长得比院子里那洋槐花还要好看,你来了,怀棠高兴。#34;


有了开场白,后面的话就轻松起来了。宗母问他们是不是闹了矛盾,陈子轻写:是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34;宗母很有经验地说,#34;吵吵架能


促进感情,但是不要过夜,过夜就不好了。


陈子轻惊讶老人没有问吵架的原因,本来他还发愁怎么编造一个。老人也没叫他让个步,哄一哄自己的小儿子。


宗母和陈子轻聊了一页纸,试探地说:“小儿媳,你会不会走啊,别走了啊,我给你点香烛,多少都给你点,让我小儿子守着你吧。#34;


管不了小儿子的精气会不会被吸走了,没了小儿媳,他又会变成之前那样,随便哪个普通的日子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书房寂静无声。


片刻后,写满的纸被翻了过来,印着墨迹的纸上出现了三个字:对不起。


“要走啊。”


宗母急了:“那你来了,又要走,怀棠受不住的,他那个身体那个精神,真的会要了他的命。”陈子轻放下了毛笔,他也没办法。


宗母这一主动交流导致的结果是,不止她小儿子情绪萎靡,小儿媳也萎了。陈子轻不跟宗怀棠说话了。


宗怀棠说他冷暴力,见他不理自己就背过身去踢墙角,把那块地儿都给踢秃噜皮了。陈子轻蒙着被子睡觉,实际上毫无睡意。


宗怀棠还在神经质地踢墙。


陈子轻掀开被子跟宗怀棠吵了一通,吵完才惊觉原来自己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气,平时藏在心底都没发现。


房里被死寂笼罩住了。


宗怀棠低着头站在墙角,他泛白的唇拉成一条冷冽的直线,神情难辨,周身气流凝固成冰。陈子轻偷瞄他一眼,又偷瞄一眼:“到床上来睡觉。”


宗怀棠上床上得那叫一个利索,不知等了多久,但他嘴硬,他嗓音闷哑道:“我上来不代表我就服软了。#34;


掀被子钻进被窝时还说:“关于你给我按的那些罪名,我有辩解的权利。”


陈子轻清完了心底的角角落落,从鬼魂堆里爬出来的灵魂得到了洗礼,语态都温柔了起来:“那你辩解嘛。#34;


宗怀棠半天没响动。


陈子轻刚一转眼,他就压上来:“你突然这么温柔,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宗怀棠神情可怕,后槽牙都在打颤。


陈子轻赶紧摇头。


宗怀棠的眼里依旧布满阴霾:“那你为什


么要对我温柔?”


陈子轻:#34;……#34;


怎么说得好像他平时态度很差似的,如果他没记错,前期他都是凑上去讨好的吧。


虽然是对着那个时空的宗技术,但不都是一个人吗。


宗怀棠不在“是不是要走”这上面钻洞了,他不说话,只是压着陈子轻躺了好几分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子轻呼吸困难胸口疼,他扯住宗怀棠背上的衬衣,正要把人拽下去,有柔软的触感印在他耳廓上,伴随一声低问:#34;轻轻,你怕疼吗?#34;


几乎是宗怀棠才问出声,陈子轻就警惕起来:#34;谁不怕疼啊,谁不怕疼?#34;


宗怀棠被他的反应逗笑,翻身把他抱到自己身上,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随口问你一句,看把你急的。#34;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陈子轻开始躲着宗怀棠,不把后背对着他,总感觉凉飕飕的。


没过两天,宗怀棠邀功般跟他说:“我让我妈去走亲戚了。她要到傍晚才回来,我们有一天的时间。#34;


陈子轻东张西望。


宗怀棠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溜:“周围也没邻居。”


陈子轻身上发热:“你哥不在家?”


“我哥他,#34;宗怀棠一顿,#34;你这要是也介意,那我们就去地窖。”陈子轻反抗道:“我不去。”


宗怀棠弓着腰握住他的双手捧在自己的面颊两侧,宛如在虔诚地祈祷佛祖庇佑。“我想要你,在那里顾虑太多没有要成,这里我找不到不要你的理由了,轻轻。”陈子轻静默了下来。


都是要走的人了,按理说,纠缠得越少越好。他就不该住在宗怀棠的家里。


可是他在宿舍眨个眼就出现在了宗怀棠的房间,没给他选择落脚地的机会,后来他上街了,不回来倒是可以。


可他赶回来的时候,宗怀棠已经要跳井了..


陈子轻久久没有回答,宗怀棠的耐心流失得所剩无几,他偏要装出耐心十足的样子,装得脖颈鼓出隐忍的青筋。


#34;你慢慢想,我不急,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的渴望,我们是爱人关系,你应该完整地属于我,我同样也完整地属于你。amp;#3


4;


宗怀棠咬他的指尖,亲他的手心:“你就不想要我?”陈子轻的视线飘到他喉结的小痣上面。


“你处心积虑勾引到我了。”宗怀棠握着他的手,解开自己的白衬衣领扣,“是时候验收成果了,还等什么。#34;


陈子轻把眼一闭:“你会吗?”说着就掰手指告诉他要做哪些准备,要多少东西。


宗怀棠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那脸色已经没法看了,他倏地想到什么,紧绷的下颚线条舒展开来。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我忘了,你来的地方跟这里不一样,你有学习的途径。”“既然你很懂,那就靠你指挥了。”


宗怀棠一条腿瘸着,照样能把一个成年人扛到肩上:“地窖脏,还是在房里吧,我把门窗关上。”


陈子轻被他扛着走,两条腿在他身后乱蹬:“小马他们都在你身边,你跟我睡觉,现场直播啊!#34;


宗怀棠没听过直播这种说法,能猜出个大概意思,他体内流窜的燥热滞了下,像受到了无形的阻挡。


陈子轻趁热打铁:#34;你让他们走。#34;宗怀棠把他放了下来。


“你不能让他们回到那个时空去?”陈子轻揪着男人的衬衣领子,#34;你能的吧,宗怀棠。#34;宗怀棠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我的头很疼。”


“你自己玩一会,就在院子里玩,不要到外头去。”宗怀棠高大的身形一下变得颓废起来,他径自回了房间。


陈子轻跟进去:“我现在看不到了,但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在,线都在走,字也还在动,难道他们能两个时空穿梭,只是没有相关的……#34;


#34;砰??#34;


瓷缸被宗怀棠砸过来,掉在了他后面的墙上。陈子轻抖着手指宗怀棠:“你往哪砸呢,宗怀棠,你是不是要砸我头上?”


宗怀棠:#34;#34;


他无奈地笑出声:“我疯了吗,我砸你头上。”


陈子轻说:“你现在还不够疯?”


宗怀棠避开他的眼神,苦笑道:“不会砸你头上的,真要砸,也是砸我自己头上,我哪舍得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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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母一把年纪了,旧愁没抚平又多了新愁,她想了又想,干脆让小两口去赶集。


到了赶集前一天,宗怀棠主动示好,就是不提那些鬼魂的事。


陈子轻也不逼迫了,反正他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他要看宗怀棠能忍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宗怀棠示好没多久就给他开了一个罐头,对他说:#34;等清明,我都告诉你。#34;


陈子轻吃着宗怀棠喂过来的罐头,非要清明吗?今年的清明早就已经过去了,明年清明的话,他不一定能待到那时候。


只能看运气了。


院子里响起宗母的提醒:“怀棠,你早点,你们睡,明天赶集要起大早,睡晚了起不来。”“知道了。”宗怀棠道,“我们等会就睡。”


“那罐头,睡觉前尽量不好吃,太甜了,对牙齿……”宗母闭上嘴巴,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多烦人,她也不愿意做招儿媳烦的婆婆。


陈子轻其实是听到了点的,可罐头太好吃了,宗怀棠又一口接一口地喂到他嘴里,他就没有去顾虑他的牙齿了,大不了吃完刷个牙。


宗怀棠喂完最后一块,让他把汁喝了,亲亲他甜丝丝的嘴唇。原本只想亲一口的,结果从椅子上亲到了床上。


陈子轻把人一推,刷牙去了,他浑身上下丝毫不见情动的痕迹,坚守阵地绝不放松戒备。宗怀棠手脚大张着瘫在床上,他粗喘了会,眯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墙壁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宗怀棠,明天几点出发?”陈子轻蹲在房门口刷着牙问。#34;天不亮就走。#34;宗怀棠说,#34;到时你困了也没事,我抱着你。#34;


陈子轻吐掉牙膏沫,他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让人抱着走大路,再困也不可能。哪知还真就被抱着去赶集了。


宗怀棠非要抱,他脸红脖子粗地使劲挣脱了几次,筋疲力尽地随着对方去了。集市上热闹无比,大人买东西也卖东西,小孩蹦跳玩闹。


陈子轻从宗怀棠怀里下来,他穿着一身才做的新衣服走在人群里,看什么都新鲜。时髦的女同志烫钢丝发,戴大耳圈,衣服的肩膀部位垫得高高的,像里面支了个撑子。时髦的男同志戴hama镜,穿喇叭裤,穿港裤,上身衣服短,显得腿特长。


勉强能过双人的走道周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宗怀


棠陪在陈子轻身边,他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一把搂住了陈子轻的腰:“我们去买一样东西。”


陈子轻不知道宗怀棠要买什么,那么急迫,他猜了几样,真相跟他猜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宗怀棠买的是一个??大红色的手工绢花。


买完就拉着陈子轻去了集市后面的桥上。四下无人,他把绢花整理整理,递给陈子轻:“你戴上。


#34;只有我看得到,你戴给我看。#34;


陈子轻愕然:“我不戴。”


宗怀棠懒洋洋地笑道:“新娘子都戴这个。”


陈子轻垂眼看脚上的新鞋:“那我更不能戴了,我又不是新娘子。”宗怀棠的语气逐渐下沉:“你是我对象。”


五个字,从肺腑拉扯出来的,泛着血腥,烫得人心慌。陈子轻咽了口唾沫:“我是男的。”


宗怀棠俯视着着他,把他的紧张不安收进眼底,忽而就缓慢地笑了起来。


“那我是你的新娘子。#34;宗怀棠在他抬头看过来时说,#34;行不行?”无所谓,不在这上面纠结,只要是他,怎么都好。


陈子轻拿过绢花瞧瞧,后面是个夹子,能夹在头发上面,他把绢花戴到男人头上,又拿下来塞到对方手上,把头伸过去。


宗怀棠的气息粗重了起来,他笨拙地给陈子轻夹上绢花。


陈子轻对上宗怀棠沉溺在幸福中的目光,背脊过电似的不舒服,他想,快点走吧,他想去下一个世界了。


钟明小马那群鬼魂何去何从,宗怀棠怎么才能恢复正常他都管不了了。


他想走了,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有点歪了,我给你重新戴一下。”宗怀棠取下绢花,专心地调整着角度去给他戴,仿佛是在婚礼现场,手上拿的不是绢花,而是戒指。


“我看看这样是不是正的。”宗怀棠捧着陈子轻的脑袋看了又看,眼里含着能让人沉醉的深情笑意,#34;是正的,好了,新娘子。#34;


陈子轻坐到桥墩上面,望着宗怀棠不说话。


宗怀棠半蹲着看他,大手拢住他的脸,拇指抹上他眼角:“我家轻轻又掉珍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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