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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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天气,街头的树叶微黄,从荷塘带过来的一阵风凉凉的,街上烤板栗,冰糖葫芦的摊子都支起来了,行人走在路上,收拢了衣裳,有些冷。

    两个人从巷子口走出来,一男一女,相貌周正,看着模样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

    少年穿着一件天青色对襟袍子,头发用木头簪子束在头顶,紧握着身边浅红少女长裙的手,少女眼睛大,眉毛很浓,回握住少年的手时微抿着唇,低头颊边飞过一丝红晕。

    这二人像是初来林荫城,见什么都新鲜,糖葫芦从糖浆里裹了裹拿出来在空中飞速的转了一圈在外围结成的糖丝让两个人看得瞪大了眼睛,糖炒栗子从锅里翻炒后倒出来外壳破开,露出内里金黄的果肉,香味让两个人都吸了吸鼻子,还有卖花的小姑娘提着一篮子柳枝条编成的花篮,上面装了一兜子鲜花,又香又好看,像极了之前他们两个在山上找到的兰花。

    王暮春一直扯陈天的袖子,让他看,看天,看树,看人,她久未说话,不太说得清楚明白,只能啊呀一些简单的字词,神情是初生小儿那样的热切。

    “我看见了,小春,我看见了,”少年笑着,把少女拉到一边的空地上面陪着她看:“你看这树上叶子都黄了,你说树叶。”

    少女拧着眉,发音不太熟练:“叔,叔,叔……”

    “慢一点,不着急,”少年温和又有耐心的:“把舌头卷起来,从喉咙里面发声,树。”

    少女一字一句:“叔,书,树!”

    “对,”少年揉揉少女的手,先前的阴沉犹如春水解冻般化开,只剩下溶溶一汪清池:“小春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少女歪着头,艰难得喉咙间发出声音:“岑,陈添,陈天。”

    王暮春声音算不上柔媚,相反还因为太久没说话喉咙有些沙哑,简单两个人,但这两个字在陈天的耳中,却让他莫名激动心头一酸。

    “是我的名字,小春,你又能喊我的名字了,真好。”

    陈天眼眶红了,几乎快要滴下泪来,街头人来人往,他倒真想不管不顾把王暮春抱进怀里再狠狠地恣意大哭一番,天知道这些年,他有多想再听一次王暮春喊他的名字。

    在被困在竹林里面的方寸之地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面那样毫无章法,被粘稠的液体堵住口耳,束住手脚,只能看着沼泽地里的泥水将他们越陷越深,那是一直无力到头窒息感。

    平时还好,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只是看着就感觉到那是温暖的,到了晚上,乌云遮雨的天空像极了那个夜晚。

    这个时候就感觉受不了,自己实在是一无是处很沮丧,陈天就搂着小骷髅闭着眼睡觉,梦里想到他和小春都出去了,漫天遍野的花开里,王暮春穿着一身好看的红裙子,裙摆上沾着落花,回头笑着喊他的名字。

    因为梦境里的那声陈天,是他坚持这些年没有崩溃的源头。

    陈天笑着,眼泪却落下来。

    王暮春看着他落泪,伸手抹掉陈天脸上的泪,嘴里努字清晰:“不哭。”

    变成一个骷髅好些年,行动迟缓不能说话,就算是如今有了泥塑的人形,王暮春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迟钝,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畏缩不前的气息,许是在禁地里面族人砍下她头颅的那把刀太重,又或许是她被肢解成肉泥的时候,族人在旁边袖手旁观的表情太冷漠,以至于明明不是她的错,王暮春还是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她做的太过火,平时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是自己本身就很遭人讨厌,所以她才会这样被人对待。

    即便是从实情层理上讲,王暮春是受害的一方,但心底潜意识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被沦为千夫所指怪不得别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向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王暮春一样,仰着头在阳光下笑得明媚又张扬了。

    王暮春笨拙的给他擦眼泪,陈天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笑着会哭,哭着哭着,哭的更惨了……

    “我在竹林里面,捱不过难挨还可以睡觉做梦,但是你呢?”陈天抓着王暮春的手,甚至于都不敢以王暮春的角度来想一想她在竹林里面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你是一个小骷髅,不能睡觉,就是说话也不能,就像是被人关在一个看不见的棺材里面,小春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竹林里面,陈天面对着沈簟清和南昼的时候还能色厉内荏的威胁几句,先前蹲在街头哭的像个流浪了很多天终于回家的流浪汉。

    “不要,哭,”王暮春说话还是很困难,她拍着陈天的背,吞吞吐吐的安慰:“我有,小天在,日子,不是,那么,难熬。”

    陈天从臂弯里面抬头,王暮春就在他的面前,冲着他微微笑,饶是自认为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陈天还是不争气的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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