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到地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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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轻轻跪下)hr size=1

    陆定渊转过头去,不再看封深的眼睛。

    他想看见这个少年的真心,却忘了在凝视时,在对方的心湖也会有自己的倒影。

    你信我什么?

    我甚至没有同你多说过几句话。

    你又怎知我信你?

    我明明已经心如死灰。

    但他没有说出一句已经被修炼成本能的讥诮话语。也许是因为浮空无依令人难有活在人间的实感,即使日光明朗地照在他身上,陆定渊也觉得此时并非身处现世,而是从一个梦掉进了另一个梦。

    行走刀尖十余年,他见过太多的“好人”一步步走向沉沦,初见时他们或克己复礼,或主敬存诚,无不以圣人之言为念,但陆定渊冷眼旁观,官场总会将他们的棱角磋磨圆滑,无论意气风发的青年还是老成持重的长者,最终都会给自己套上一模一样的铁范,说一样的话,干一样的恶事,变成他们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变成的模样,并以此为傲。

    而当陆定渊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的骄傲又是那般轻易破碎,做出种种摇尾祈活的丑态。

    陆定渊已经看得很厌倦。

    他想象不到少年究竟来自一个何等模样的天界,他有少年的外貌,也有少年清澈的意气,即使他毫不掩饰地在陆定渊面前展示他的强大,陆定渊也并不觉得他狂傲讨厌。他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投向这片广阔天地,好让自己忽略心头那似一片鸽羽飘落引起的涟漪,但他很快又想到封深说只有经由此地土生土长的人,他才能真正看到这个世界,所以他的所见所感,也是封深此时此地的所见所感?

    陆定渊垂下眼睛。

    青空浩荡,却太过空旷孤独,人的目光再轻,最终也要像落叶归根,回到大地。他举目四顾,目光倏然一凝,落在一个方向。

    封深也随他看去,目光也定住了。

    比起陆定渊这样的凡人,他的目力只会更为长远,所以只消片刻,他就同陆定渊说:“那里有人在杀人。”

    浔河分出去的一条支流绕过青山,青山如簇,环抱一座小城,城头有人,城下也有人。一个呼吸的停顿后,陆定渊说:“倭寇进犯。”

    封深看向他,他问:“是敌人吗?”

    陆定渊冷冷地说:“是。”

    是倭寇进犯。

    昌江城要完了。

    惨叫和怒喝声隔着木板和泥土传进来,蜷缩在地窖里的三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用颤抖的手抱着两个加起来才有自己那么大的女娃,十四岁的卢苗在恐惧中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三日之前,城中的大户人家便携家而逃,今日清晨,守了一夜城的城民刚刚从梦中醒来,便又接到县令不知所踪的噩耗,同时不见的还有县丞、主簿和典史,再加上马厩里最后的三匹驽马。他们这一逃,昌江城就一个官也没有了。

    昌江城没有武备,卢苗的父亲是县衙的一个衙役,昨日中午急急忙忙赶去城门,下午顶头上司的林捕头就敲开院门,向卢苗心急如焚的告知了父亲的死讯。母亲当即昏了过去,林捕头怕他们剩下的孤儿寡母再出什么事,就暂宿在了隔壁邻家。卢苗做了早饭送去隔壁,却见林捕头夺门而出,急急奔去县衙。

    林捕头差不多将一个县衙翻过来,才找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妾,大夫人不愿来这南瘴之地受苦,老爷在此地纳了她,也算半个夫人,大难临头时却只带走了她生的儿子却没有带走她,甚至怕她追去,将她牢牢绑在了堂柱上!

    林捕头仰天长叹:昌江城要完了!

    卢苗本不该知道这一切,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许配了人家,昌江地处东南,却受中原教化,在出嫁前的这三年日子,纵使家境不如何丰实,她所要做的不过是继续侍奉父母和为自己准备嫁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对外人外事多看一眼,可是城破人亡之际,城中诸户人家全都慌乱如大水浸蚁,什么规矩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卢苗母亲醒后看着孤苦无依的女儿,想到从今往后家里就剩她们两个,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悲从中来,一把抱住,同她哭了一场。

    从母亲的哭诉中,卢苗终于知道,前日逃走的大户不过一天又逃了回来,马车细软全无,人人带血,七损八伤,家家都有青壮被杀,女眷同幼童不是死,便是被卡在关隘处的连寨山匪掳走,余下诸人被驱赶回城,说是命取金银赎人——可是又哪里有那般多金银!不过是要他们像牛马一般在这座城里等倭寇来取走头颅罢了!

    卢苗是见过死人的。

    在她还是个梳着垂髫的小丫头时,母亲曾牵着她从菜市场走过,她还记得那片暗红的血迹和人们轰然的叫好声。她也曾惶惑无措地站在院中的织机后,看大人们乱哄哄地用门板将一个白布蒙盖的人形从屋中抬出,那是她的祖父。

    但这些死亡都是别人的。在把她塞进地窖前,卢苗的母亲含泪抚摸着她的脸,将头上的铁簪塞进她的手里,低声对她说,如果男人的声音来到这附近,在被那些禽兽发现之前,用力把它刺进自己的胸口吧。

    “不会痛很久的,我的细娘,”母亲的呼吸在卢苗的耳畔颤抖,“总比生不如死好……”

    那你呢,母亲?父亲已经死了,你要去哪里?

    卢苗把拳头塞进嘴里,深深的牙印印在关节上,深得几乎渗血,她哭得没有声音。她不知道母亲还能去哪里,她没有见过昌江城之外的世界,昌江城临河,她却从未见过河,当她目送飞鸟越过院墙上投向远山的黛影,她穷极思绪也想不出青山背后还会有什么东西,她在这片山与水之中出生,也将在这里生子和老死,这是父母为她定下的最好的人生——直到它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打破。

    为什么山匪要同倭寇勾结呢?为什么倭寇要千里迢迢,逆水而上攻来打昌江这座小城呢?为何倭寇将犯的消息早就有人带来,却直到强盗杀入了城门,连衙役都死了三四个——其中一个便是卢苗的父亲,县太爷才慌慌张张地叫人去向把总传信,而传信人也被杀在半路?

    卢苗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是这样一个早熟而聪慧的姑娘,在这般悲痛和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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