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ifyou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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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Ifyou(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通过特殊渠道进行传递的。
令人闻风丧胆的病毒和令人垂涎欲滴的财富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区别。
它们通过母婴、血液和性进行传播。
在年轻的时候,数次对母亲放出过“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的女儿,在命运的倒影里,看到了自
己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庞与眼神。
江留月对乔娜的愧疚和爱意,终究不足以支撑她去掀翻整个江家的盘子,为她进行一场迟到太多年
的复仇。
乔娜无辜,但她又有什么罪。
“……乔家已经完了,江家如果不能看清楚形势,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乔家的。”
江留月垂下了细密的睫毛。
她的声音很平和,江云山却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青白交错。
“乔家……可是你外婆家,你妈妈家,你这样干,你违逆人伦,你是要下地狱的!!”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惊骇和不可置信。
“你有没有良心,江明月!!!”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的长辈,你的舅舅,你的外公外婆,你妈的血亲,你的血亲!!你在这个
世界上,总是要有亲人的,你总是要有回去的地方的,你这样做,你死了之后要当孤魂野鬼
吗?!”
他先用普通话骂,骂完了就变成了语无伦次的方言,带着一些诸如神明、地狱、魔鬼、惩罚、牲畜
的言辞。
江留月听不懂,也无需听懂。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江云山,因为她坐姿端正,叉着腿斜坐的江云山甚至在她的视线之下。
旧神像不过泥巴堆,威严的法相是滑稽衰老的老树皮。
小时候,江留月见江云山的场合大多是在书房或者正厅,他总是坐在高出,她站在下方,每说一句
话,做一件事情,她都很想偷偷地抬头窥一下对方的脸色。
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充满孺慕的叫他“爸爸”。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纯粹商业的博弈,自己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江云山的妻子在离婚的时候带走了一双儿女,他之后再无所出,江家兄弟众多,虽以他为首,却心
思各异。
没有子嗣,江云山就只能过继孩子来当继承人,大约是知道自己家里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他迟迟下
不了决定,生怕前脚过继,后脚自己就被送走。
他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没有血缘关系,就捏造血缘关系。
乔娜在韩国与人私奔生了江留月,这事儿当年乔家和江云山都觉得丢人,对外说的是江云山不喜欢
乔娜,又嫌弃乔娜生了个女儿。
现在江云山没有别的孩子了,那只能把宝压在江留月身上了。
他纡尊降贵的去找乔娜,被乔娜抓挠得狼狈不堪的轰了出来。
没关系。
尽管‘江云山’对‘乔娜’毫无吸引力,但对‘乔家’来说,却很重要。
说客一波波来。
都是血脉至亲,男人们语重心长,教她报恩,女人们哀哀哭泣,说她命苦。
乔娜越发喜怒无常。
年幼的女儿被吓得整日缩在榕树里不敢回家,看到她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努力的露出讨好的笑
容,叫她妈妈。
她的容貌如同乔娜幼年的翻版,她用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脸颊,试图从上面辨认出些许恋人的痕
迹。
幼童皮肤娇嫩,被母亲掐出血来,渗入她的指尖。
她不敢哭也不敢动,只用一双大眼睛,带着些许惊恐的看着她。
唯独那双纯黑,不似乔娜浅褐色的眸子和染透她指尖的血,来自那个人。
绝望的女人用韩语问年幼的女儿。
“你记不记得你的爸爸。”
“你知道你是谁吗?”
“你知道你生下来是要说这种话的吗?”
江留月听不懂,用中文嗫嚅着叫妈妈。
“叫ou--mou---nin。”
乔娜捧着她的脸教她说。
一时半会不能理解她的话的小孩眨着眼看着她,张开嘴,又说:“妈妈。”
乔娜一下子就疯了。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哭喊砸东西,还不如三四岁小孩高的像是一只瘦巴巴小猫的小女儿吓得躲在桌子
底下抱着头缩成一团。
乔娜把她拖出来用韩语骂她诅咒她质问她。
这个世界就像是眼前这个血脉混杂的女儿一样,对她装聋作哑。
不回答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稀巴烂。
为什么她期盼的大学生活会化为泡影,为什么海誓山盟的恋人会死于非命(注),为什么他对她承
诺的,支撑着她熬过无数黑夜的关于未来的幻想,最终都是一场疯癫的意淫。
她是被打碎的玻璃樽,谁靠近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乔娜半清醒半发疯,直到被锁在门外的女儿因为暴雨发起高烧,差点在医院丢了一条命。
在这个时候,她的母爱忽然就醒了。
她抱着自己孱弱的女儿去求医,把她滚烫的身体裹在怀里,她的小脑袋靠在她的胸脯,让她想起来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
春日的木浦草长莺飞,她居住在崔氏的老宅里,木地板走起来吱呀吱呀,她抱着孩子在桃花树下哺
乳,她睁开一双水汪汪的,酷似父亲的眼睛,对着她咯咯直笑。
极端的情况下积压许久的母爱像是一场山崩,乔娜忽然觉得只要这孩子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
做。
待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江云山身边了。
江云山改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他们从潮湿闷热的村厝搬到了富饶的江浙水乡,乔娜澎湃的情感在急剧透支后迅速干瘪。
她看到那个孩子成为了江家的孩子,她也像极了江家的孩子,像极了江云山的孩子。
她身上关于那个人的印记迅速褪去,拓印上她所厌恶的一举一动。
炙热的爱意很快变成粘稠的化不开的怨恨。
【……我现在那么痛苦,都是为了你。】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过现在的人生。】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是我人生的施害者。】
她的痛苦没有出口,将她切割成无数碎片,谁碰到了都会鲜血淋漓。
她年幼的孩子从一开始的试图讨好、接近,到后面畏惧、远离,再到她离开江家的时候,变得怨
恨,不理解她。
“江家的路以后要怎么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母亲也去世了,你们的补偿更是毫无意义。”
江留月待江云山发完了疯,才语气四平八稳的说道。
她连眼圈都没有红。
刚才的动摇和破碎,都不过一场幻影。
“以后我的项目,不会给江家留位置,你更无权对我的人生和任何决定指手画脚。”
“你要是觉得我该天打雷劈,就让天来罚我,你如果要来教训我,那就自己爬上桌来洗牌。”
江留月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很高,影子落在江云山的身上。
她其实和乔娜不太一样。
江云山在这个瞬间,有些恍惚的想到。
乔娜的撕咬、哭喊、抓挠、哀求都是跪在地上,瘫在地上,坐在角落里的。
她的冰冷和拒绝是自我封闭。
那么,江留月像谁呢?
“你尽管大放厥词。”
江云山冷笑道:
“有点本事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你这脑子和行事作风,哪一样不是从江家带出去的,做人还能忘
本成这样?就算江家乔家亏待了你妈,那也人死账消,你又要怎么样?”
“江家没有对不起你吧,江明月,给你名字养你成才扶你坐上今天的位置,这恩情不是你给的那点
钱就能解决的??”
“别把江家搞得太臭了,江明月,你以后还要继承它呢。”
杀人诛心。
不若如此。
江云山看江留月不说话,心里就平稳了许多,江家在下一代上实在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之前老关
系在的时候还能吃老本,这两年真是全靠江留月的对赌项目投资拉净利润喂给亏损的主产业,但那
又如何?
江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在中国本土,占有天然舆论优势,更不要说,江留月还是个艺人,2019年她
出事,靠莫名得手的资源翻身的事儿网民们有目共睹,一个日落西山的旧豪门和一人身家养一个上
市公司的超级巨星,显然后者更怕翻船。
艺人太吃路人缘了,江云山笃定江留月不敢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原来你还想让我继承呢,也是,自己生不出来是这样的。”
数秒之后,江留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因为被戳了肺管子而脸色陡变的江云山,微微一笑。
“所以我才说,我只管自己怎么活,不管江家啊。”
“你要是说,以后我还要继承江家,你们还想拖我下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是想放过你们的,但看来赘婿基因根深蒂固,看到有钱有势的女人就上赶着交狗链子出去怕是成本能了。”
“既然本性难移,我也不好推辞,那从今后江家以后怎么活,也得看我的眼色了。”
被戳了肺管子就难受?
那就多被戳几下来脱敏吧。
之后江云山如何破防,江留月已不在意了,江家自己烂账一堆,捅到大众面前被网友开扒出来,到
底谁能落得好?
她是江家的救命稻草,不真到了要死的时候,江家是不敢将她往下拖的,现在撕破了脸,短期内不
会拿她当幌子了。
江留月现在只想要一个专辑宣传期的安静,江家的烂账她要留到下次拍摄电视剧的时候请资本入
局。
只是专辑的收益江家只能看到却分不到,这种抓心挠肺也够他们煎熬一阵了。
她且让龚池和江家难受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链的下方是更多嗷嗷待哺的嘴,龚池和江云山作为上层
人物收割了下层的信任和投资,就得三不五时的给出甜头,有一个可见的利益年终奖作为稳固关系
的链条。
如今三不五时的甜头就让人头疼,下层的信任动摇,利益链产生裂隙,她就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大饼
??可以不赚钱不分钱,但必须存在。
江留月离开了江氏。
江义送她到车旁,他还是那么有礼貌,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和江云山在会议室里的争吵。
江留月瞥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恨得发疯,澎湃的情绪没有出口,她一股脑将怨恨倾泻在江家,几乎要立
誓弄死江家每个人。
那时候她找人调查了江家核心圈的每个人,其中就有江义,她曾经想过要策反扶持这个年轻人上位
来剥夺江云山等人的权力,想过要怎么博弈怎么谈判,细节到对方的口吻和表情,都做过无数次假
设。
但她最终放弃了。
她对乔娜的爱意和愧疚,实在是支撑不起这样的孤注一掷,玉石俱焚。
江留月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漫无目的的绕着西二环打转,她本应该若无其事的回到郊区的民宿
中去,专辑的工作每天都有小会议去追踪进程,她临出门的时候答应了权志龙今天会早点回去。
她的心里头却堵了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刚才那场碾压式的对话,没有带给她任何快乐,只有迅
速崩塌,越发斑驳的心。
不知不觉,她竟将车开到了大兴附近,这里有机场,她的证件也带在身上。
她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手机里一直来信息,江留月打不起精神去看,她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最终将车开下大路上了国道,最后拐进路边,打了双闪停了下来。
她的头很痛,胸口也很闷,耳朵和脖颈、脸颊在火辣辣的疼。
她缓了很久都没缓过劲,于是拿起手机试图开始工作,但不管是什么工作,都没有办法真的让她进
入状态。
江留月像是在泥沼里,越挣扎陷得越快,可若是不动,也一样是束手待毙。
“……我有什么罪。”
她喃喃自语。
“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自己要活……我身边的人也要活……”
“我有什么罪。”
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然后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和乔娜如出一辙的脸庞。
她立刻别开了脸,然后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干涸的眼睛没有眼泪出来。
她都不知道该为谁掉眼泪。
江留月最后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工作人员们刚结束工作准备开车出去夜宵一下,见她回
来,便问她要不要先开个会碰个进度,江留月一脸倦色的拒绝,说自己太累了,让他们自己去玩,
又安排助理直接买单,让他们玩个痛快。
“你没事吧?”
吉如心看出她的不对劲儿,凑过来问。
她身材高大,凑过来如同一棵树在烈日下伸出枝桠。
“开了一天的会,脑袋疼,结果都是废话,一点用没有。”
江留月面不改色的撒谎,脸上带着点恰当好处的厌倦和疲惫:“我昨天本来就没睡好,别管我了,
我要去大睡一天一夜,天塌了你也替我先顶着。”
“行行行,我到时候踩着梯子给你顶着,天塌下来也给你整个Loft。”
吉如心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开了两句玩笑。
众人如同潮水般褪去,偌大的民宿很快只留下江留月一个人,随着不远处铁门的关闭声,她坐在沙
发那叹了口气,望着客厅和敞开的房间里散乱的工作用品,如同望着深夜里沙滩上的碎石。
她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这些本来是阿姨每天早上来做的,但她急需不用脑子的机械性工作来填补骤然空白的时间和空间。
打扫卫生是一件很好的恢复秩序的引导行为,江留月将吃剩的果盘都倒掉,将盘子、烟灰缸和水杯
这些放在水槽里,往里面挤了很多泡沫,再把手泡进热水里慢慢洗。
瓷器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滑溜溜的泡沫时不时飞出一小团,厨房正对着是一扇面对群山的窗户,此
时夜色深重,山影重重,泡沫飞出窗户,很快就湮灭不见。
江留月洗完了碗碟,将它们均匀的码在沥水架上,然后又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似乎感觉到了疲惫,于是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蜷缩成一团。
手捂着自己的头,缠绕着自己的头发,膝盖顶着自己的胸口,脸埋在膝盖和上半身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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